“好了!大夥都散了吧!”
鎮長揮了揮手,卻隻是徒勞,那些活力四射的年輕男人們可不會這麼快就平息下來。睰離是這鎮裏最為嬌豔的玫瑰花。
“睰離!雲國漂不漂亮?”
“能告訴我天空飛行的感覺麼?”
“嗨!有沒有女兵?”
一個卷毛頭發的英俊小夥走了過來,柔情說道:“我想知道她們是否和你一樣美?”
“快走!暴風雪就要來了!”
鎮長的眼神滿含警告意味,卷毛小夥子一縮脖子道:“大叔,我明天一定早起給你請安!”
“滾吧!小崽子!”
傑克鎮長一腳踹在卷毛的臀部,將他撩出去足有一丈開外。
小夥子們一哄而散,隻有卷毛摸著屁股一瘸一瘸地,邊走便問道:“大叔真的會有暴風雪?”
“大叔說的話什麼時候錯過?”
“你看,天色灰暗,雲如鉛石,已近黃昏作彤色,炊煙嫋嫋一線直!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村中老人們寥寥數語,切中要害,更加肯定鎮長的斷語。小夥們這才死心,紛紛散去。山村裏的暴風雪雖然並不多,但每次都會持續數日。沉甸甸的積雪壓在木屋頂上,也壓在了年輕人好動的心上。
“我們雪狄一族,一直附庸於紅石家族。隻是我們家族亦有自己的傳承!”
鎮長打開房門,頓時一股暖風撲麵而來。壁爐的火堆紅紅旺旺的,桌上擺著牛奶、麵包還有一大盆子香碰碰的醃製鹿肉。
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睰離突然覺得自己已回到年少時期。隻是無憂無慮並非是那些純真年代的本身。而是自己沒有知曉真相罷了。
望著父親從酒櫃裏掏出酒瓶。那是從鎮子外頭帶來的高酒精飲料。父親好酒,但鎮子與外界的聯係並不頻繁。所以每次開啟酒瓶必然是個好日子。
今晚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此刻睰離的心卻已飛到了幕雪山裏,那些兒時看到的雪精靈究竟是否真得存在?
醃製的鹿肉被切得極薄,燭火之下呈現出嫣紅的半透明狀。晶瑩油潤,充滿了朗姆酒的香氣。細細咀嚼,唇齒留香,那是數種香料混合調製後的美味。富有嚼勁,又回味無窮。如果想要品嚐這種美妙的感覺,除了這個小山村,也許你找不到第二個地方。
睰離一直吃到小飽,才停了下來。而父親瓶中的美酒亦快見底。
最後斟上一杯,放在麵前沒有動。老傑克突然打開了話匣子。
那是一個世代流傳的神話,亦是睰離從小到大的枕邊故事。隻是此時聽來,偏偏多了幾分新鮮和意味。
睰離沒有插話,她仔細地聽著。
故事的後半部分漸漸不同了。就像小時候,母親總是囉裏囉嗦說一大堆王子和公主的故事,最後總是這樣結尾: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每次睰離總是會問,那麼後來呢?
然後?然後……就有了你!
睰離幸福地睡著了,她告訴自己,是的,然後就是我了。
老傑克提到了幕雪山背後的那個任何人都不準去的山洞。那個鎮裏年輕人怎麼走都無法靠近的小山洞,那個睰離十歲就能獨自偷溜進去的小山洞,那個她與小精靈立下血誓的小山洞……
十年過去了,她差不多快遺忘了,隻是最近才變得清晰起來。
我為什麼會忘記?
我為什麼又會記起?
睰離不得而知。
在父親口中,傳說中隻有被暮雪山選定的人才能靠近。也許明天她該去一次。雖然意義不大,家族已有百多年沒有人進入那裏,也許那隻是祖先考驗後人子弟的成年禮試煉,更有可能隻是某位先輩在酒醉後的胡言,至少村的那些小夥是這麼認為的……
睰離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經錯過了笄禮。也許兩年前她就應該回來。隻是那時她忙著菁英學員的畢業典禮、忙著和男孩子拍拖分手、忙著去軍部報道。隱約間她記得自己曾受到過數份來自家族的急電,隻是自己沒有理會。千山暮雪對於那時的她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笄禮!”
恍惚中她又似看了迷你而精致的精靈,淡綠色的光點,在白色天地間飛舞著……
暮雪山果然迎來了暴風雪。當晚寒風呼嘯,直到第二天,天空依然陰沉,大雪紛飛。卻是沒了昨夜的淒厲。落雪是紛亂的,洋洋灑灑。
整個雪山如此靜謐,隻有輕微的沙沙聲,那是雪花飄落地麵的聲音。如此空曠寂寥,給人一種茫然的感覺。
大雪莫入山,入山如空門。
雪狄族之人雖然常年在暮雪山生活,卻也遵循祖輩訓導,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在大雪之日上山。成年禮卻是個例外。
“我在此等你七日,若你魂歸雪山,必將大雪七日。這是祖上的規矩,我不攔你!”
傑克以密語傳達,屋外的睰離背門而立,沉默良久,卻不曾留下隻字片語。
母親忍著淚水,衝出門外,隻見大雪茫茫,睰離已失去蹤影。
……
“我是怎麼走過這片雪地的?”
睰離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一切仿佛都變得不真實起來。若不是如今武藝在身,隻怕她的行程將終結在半途。
遠遠望去,挺立在半山腰處的岩石,像一隻從山間躍起的猛獅,斜斜衝上半空。
凸岩的下半部裸露在空氣中,那是積雪覆蓋不到的地方,黝黑的色彩在純白的世界裏格外醒目。那亦是睰離十歲時歇息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