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英魂閣上又要添上一盞祭燈……”
雲桑劍眉一展,神魂已是歸竅。手中的酒杯仍舉在半空,隻是那個間隙,對手已是天人永隔。當下仰首痛飲,臉上泛起一陣潮紅。
“終是差了點火候!”
天香樓外傳來一聲淡淡的歎氣聲,隻是如此幽然,在嘈雜的歡場裏細不可聞。
放下空無一物的杯盞,雲桑正欲吩咐隨從將刀客屍身抬下,免得掃了酒興。忽眼角餘光捕捉到一人,待細看時,對方已經身影杳然。身法之快,恍若浮光掠影。隻是好生熟悉,似乎正是家族獨門身法……
“雲公子好手段!”素姬朱唇輕啟,舉杯相邀。有道是美人情濃處,正是英雄凱歌時。素姬展顏一笑,宛若幽潭素蓮盛開。饒是見慣了絕色的青雀公子亦是心神蕩漾。
“他醒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子應突然開口,隻是這輕輕的三個字卻驚動了所有人。
眾人抬眼望去,端坐一旁的刀客依舊眼眉低垂,安放於桌的雙手卻緩緩舉起直至胸前。
雙手合什連結三印,指掌翻飛,帶出層層虛影。時而食指並蒂,時而無名指結環,十指緊扣權作花蕾。好一副含苞待放之相。隻是刀客無魂,無魂之人怎能操控自如?
雲桑大驚,忽覺一股劇痛傳來,幾乎沒頂。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神魂顫動,竟不由自主脫體而出。
青魂離體,異象迭起。時而腫脹,時候纖瘦,如此往複十數次,青魂忽張口吐出一物。初時如米粒,迎風便長,瞬間化為人形,正是赤魂。經過金日陽風、魂濤無盡洋的侵襲,刀客非但沒有魂飛魄散反而更為凝實了。原本略帶暗紅的赤魂,鮮亮了許多,深紅的雙眸時不時冒出兩團火焰。那是魂火!神魂的精華。隻是沒個三五載是無法凝聚的。看來無盡海之劫反而是他的意外之喜!
“人生卻是充滿意外!”
雲桑慘然一笑,向著刀客鄭重一禮,也不理會眾人,拂袖而去。
此役無名刀客名震縹緲,為波詭雲譎的大陸局勢投下一塊問路石。它所激起的漣漪卻不是當時眾人所能想象的。命運的齒輪再度轉動,而他也逐漸登上光芒四射的舞台……
滿地玉碎早在神魂之戰前就已被小廝打掃得一幹二淨。眾人桌前又添新箸,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
連續三場比試,刀客是最大贏家!眾人心中早有默契,紛紛舉杯暢飲,嬉笑逗樂,毫不理會函宴。此時無名刀客風頭正健,可是誰還能壓過二小姐呢?
眾人俱把目光投向窗外,大街小巷燈火通明。而巫家宅院卻是黑漆漆一片,毫無半點生氣。
“叮咚”琴音婉轉,似有邀約之聲。函宴心中一顫,抬眼望去,隻見素姬似笑非笑,玉指輕撚長琴,每個音符都透露著期待之意。
函宴嫩臉一紅。打架隻為欺負弱小,哪是為了出醜?隻是美人期許不敢相負,隻得硬起頭皮。忽心生一計,朗聲笑道:“本公子氣悶!刀兄!不如隨我一同透透氣!”
說罷長袖一甩,化為一道流雲,投向窗外。
天香樓或許不是縹緲城最高的建築,但佇立頂端俯視全城,自有望斷天涯路的意境。
毗鄰相接的烏瓦樓房分立中央大道兩側。南北以白水相隔,又以秋水橋、明月橋和躍馬橋相接。西部集市,東部民宅。北部城主府邸,南部富人區。
明月在上,灑落滿地銀霜。天香樓的樓頂是單簷四角攢尖,函宴站在一端,望著躡行而來的刀客意念一動,腰中重劍清鳴出鞘。
神劍有靈,天人合一。
沒有人比巫家更懂劍之心。就連傾國第一名劍知秋大師亦自愧不如。
重劍入手猶自輕顫不已。此劍不下於重刀,竟在百斤之上。尋常武人,舉刀尚且費力。若要舞動如風,雙臂之力必不下千斤。
函宴低頭輕拭劍身。絲絲電弧猶如周身裂痕,分布其上。手指輕觸,電花四射。
好一把霸道之劍,雷霆之怒!
函宴遙指對方道:“神石鑄劍胎,造化八年整。三尺雷霆怒,劍下不留人!”
忽傳音道:“刀兄初來此地,小弟定以盛情款待!我巫家乃神劍世家,刀兄可為求取神兵?”
無名刀客聞言咧嘴一笑:“此刀二尺八,在西市器坊打造”頓了頓續道:“生平不求殺人劍,磨刀隻為向牛羊!”
說罷,撮掌為刀,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他自詡市坊屠夫客,意在羞辱對方隻靠神兵利器,不求自身上進!
函宴心中惱怒,冷哼一聲道:“敢問刀兄仙鄉何處?”
無名刀客雙眼似醒非醒回道:“山野鄉民!不值一提!”
忽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神情,似在回憶什麼,緩緩續道:“其實我是來提親的!”
函宴聞言臉上一抽,不覺有些好笑,戲道:“我縹緲仕女素來以才貌雙全而聞名天下!不知哪家姑娘得君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