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自恃小聰明,有財有勢務必逢迎,以為有了靠山,工作就無風無浪。他從沒想要有甚麼建樹,得一天過一天,已相當不錯。

“我們聯絡不到他的家人,不知道他有甚麼朋友,可他現在的樣子,總不可以拋下不顧。”

他是英德裏極不起眼的一個小人物,卜老師。

盛夏的夜空,天際份外明亮,一顆一顆閃星星,誘惑地向眾生招手。夜風牽著蟲鳴,靜夜裏傳出清脆的樂韻。一聲聲、一曲曲,在耳畔盤旋不定……

“莫明其妙,學校就是有這種害群之馬!阿樹,別再做害群之馬了,離開學校後,要好好做人。”

“杉菜同學……甚麼事情……大便?……有帶衛生紙啊?”

“對不起,道明寺同學,我沒有注意到……我知道,我是這個學校的害群之馬。從明天開始,你不會再看到我。”“怎麼燒得那麼厲害也沒人管?醫師都死到哪去哪?”美作也趕來了,摸著因持續高燒而全身發冷的老師,心裏一陣毛躁。

“病人抖成這樣還隻蓋著一張薄毯子,”道明寺脾氣也不好,揪著一名經過護士大吼:“你們的毯子都晾著未幹嗎?”

西門找醫生繼續了解病情,花澤類趴在陽台邊,十指交纏,默不作聲。滕堂靜從後抱著花澤類,腦袋枕於他背心,飄香的鬈發掩不了絕美的臉龐。這臉龐,如今卻毫無笑意。

不止醫師護士,連病人路人,經過卜老師的病房,莫不驚歎這不起眼的沿海村落小醫院裏,怎會亮起如此炫人的四度光芒?這裏沒有人認識f4,可他們的一身貴氣霸氣,卻叫人不自覺地受懾逢迎。厚厚的被子抱來,不同針劑打了一枝又一枝,大家隻道躺在床上的是個貴人,千萬得罪不得。“怎麼了,累不累?要不要我背背?”守著卜老師一晚,他也沒有醒過來。快月落烏啼了,大家連午飯也沒有吃,道明寺跟杉菜到外頭找點吃的回來。一路走著,杉菜腳步時浮時沉,嗬欠不斷。道明寺看著杉菜,把她摟得穩一點。

“背呀?好想哦。”杉菜靠在道明寺胳膊笑著:“我累,你也累呀,要你背,我舍不得啦。”

“唉,現在才發覺,自己舍不得的事情,原來可真多。”道明寺止步,對著灰蒙蒙的月亮慨歎。

“老實說,我真有點意外,你們對卜老師那麼緊張。”杉菜說著,抓著道明寺的手更緊了。

“對呀,我也不知道為甚麼。自己在甚麼時候喜歡過卜老師?”一陣鹽香飄進道明寺的鼻息,他閉起雙眼細味其中的旋律:“杉菜,我不想說甚麼人生哲理,在這一刻,我隻是想,老師,不要死。”

也許,杉菜應該明白道明寺。在一般人的眼中,f4就是自驕自大、目中無人、無情無理的臭屁家夥。可是她知道,他們重情,比任何人都重情。由出生到長大,他們身邊最缺乏的就是真情。自大,是對虛偽的鞭撻;自驕,是對同伴的維護。一生衣食無憂,但心底就如一口枯井,他們很渴,有機會找到一滴水,都比人份外珍惜。究竟這個世上,誰可以給他們滿滿的一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