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真不知道天是甚麼構造的?勞勞碌碌地工作,這裏窺見太陽,那裏就要送走月亮。時間就是這樣忽明忽暗、忽遠忽近地溜走。泡於其中的人,可真會不知今夕是何年。

“咳咳……喂……咳……”

“杉菜,你還咳嗽啊?特效藥吃了沒用嗎?”

“道明寺?咳……現在甚麼時候啦?你怎會打給我?”

“我正在開會呀,小休五分鍾,不放心那個總在夏天感冒的傻瓜,想知道她還有沒有流鼻涕。”

“小休你怎麼不去休息啦,你不是說要開車輪會議嗎?不要累壞自己哦。”

“你看緊自己好了,衣服不要穿少啊,冷氣室內很易病人吶。”

“甚麼冷氣嘛……唉,我們的老爺空調又掛掉啦,現在這裏悶得要死,我們正忙著搞好通風設施,搞得頭昏腦漲的……咳咳……。”

“你們店子怎搞的?空調又壞了?那你現在怎樣?會不會很辛苦?”

“放心吧,我沒事的,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不要擔心。”

夏天就這樣悄悄溜來,彷佛連春天的氣息也未呼吸過。正式上軌道的二人,忙得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有時互通消息就隻有兩三分鍾,有時很想對方,卻不可以像英德那樣隨便逃課。想見他的話,可能是……

“杉菜,有空嗎?”

“道明寺?你在哪?”

“到一樓陽台去,快!”

“甚麼?”氣呼呼地跑到一樓陽台,探頭出去,一輛泛藍光的黑跑車極光般擦入街口,接近百貨公司時,車速驟緩,篷頂驟開,炯炯有神的目光朝陽台注目,二指在額前海軍敬禮般一揮。絕美的亮光彷佛眼前的一個定鏡,還在陶醉當中,車子已經遠去:“怎麼嘛,架得那麼快,樣子還沒有看清楚就走囉,不如不來啦。”驚喜中仍不免帶著幾分怨氣,吃了主菜還想添點甜品。正是意猶未盡之際,黑豹擦地退後,車內的人停下遙望一陣,油門一按,又絕塵而去。樓上的仍在俯視,呼呼炎風仍在翻飛。杉菜一捧手,一偷笑,謹慎望望四周,沒人看見。可內心的悸動不能自已,沒救了,隻好再到走廊冷靜一下。

無風可起三尺浪,浪中暈過再流浪。杉菜與道明寺忙裏偷情,幾天裏就隻有幾分鍾的交流,傻傻的二人竟有著初嚐禁果之美。工作越來越多,兩人的空間要包孕的是是非非也更多更多。一開始就要闖無數關卡的兩人,沒想過交往兩年後的關卡會越來越多。

“喂,阿寺,你有空嗎?可以到雲林一趟嗎?”

“發生甚麼事啦?”

“類在醫院等我們。”

“甚麼?類進醫院了嗎?”

由台北趕至台南,天已漸黑。車子在後莊仔附近拋錨,道明寺跟杉菜狼狽地沿路奔跑至醫院去。

衝進醫院大廳,正想往服務台探問,花澤類已倚在灰白的牆上,遙遙向二人招手。

“是類先發現的,類本想到海邊吹吹風,卻發現了他昏迷在岸邊。”

他,沒有伴侶,沒有子女,親人朋友都散去,孤孤單單地過著下半生。

“送來醫院後,才知道是末期肝癌,已引發並發症,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