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寒流襲台。隻有5度的台北,在太陽吞進黑幕後,更形冷峭。寒光射進黑街,在滾滾氣煙中結成長而寬的黑幔。整個都市彷佛就這樣凝結在幔中,所有人隻有僵硬的抱臂、躬背,所有車隻有死沉地前拖、噴氣。如浮屍般於在冰海漂沉,一切的生氣都冷得脫色,連掛著火紅大蕃茄的蛋糕店,也早早掛上“休息”的牌子。
店內,一盞小燈隱隱亮著,對坐的兩人,一個死灰、一個暗紫,幽幽低語,談著令人失望的消息。
“嚇?甚麼?永恒是道明集團名下的公司呀?”不是發脾氣,可杉菜還是雙手拍桌飲恨地說。
“今早就想告訴你,隻是那個時候……杉菜,你怎麼啦?”
杉菜這頓“飯”還真算有誠意,特地求舊老板娘賣她一個人情,讓她可以“包”蛋糕店一晚。準備了燭光,買好了配料,想親自下廚,為道明寺做個私房魔幻“慶工宴”。隻是,如此情調如此菜,全毀於一沫寺的真言。
“杉菜,你失望了,是不是?”任道明寺怎問,杉菜隻一臉漲紫訥於椅子上。想到自己千逃萬躲仍不免掉進“道明”深淵裏,杉菜的心就像被口香糖渣粘死一樣,甩不掉、扯著痛。
“是有點失望啦,不過,這不怪你。”杉菜良久才回答:“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這些日子,如果你要拉我進道明財團的話,我老早就中招啦,又何須等到現在?”撫心自問,是自找苦吃,她要找的是一份工罷了,是不是道明財團又有何關係?做人何必計較得那麼過份?隻是,她有自己的計劃,她想建立一個杉菜的天空。那怕這個小宇宙再小,也可以告訴道明寺,她有站起來的時候,不論高矮,他們總算在並行線上對望,再不是靠著某點才能發光的小草。一想到這裏,杉菜又有點失望了。
“其實我一直也不明白你為甚麼那麼堅持要挑非道明財團的地方工作,不過,我尊重你的決定,永恒那邊,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喜歡,我喜歡呀!”這就是女人了,甚麼誓神劈願,甚麼事業理想,都敵不過直覺的感應、做事的feeling:“我是失望了,我的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進入永恒,是意料之外的事。今天雖然隻工作了半天,我就已經很喜歡那裏了。那裏由店長到子君經理,還有艾心、高高她們,我都很喜歡,也不知道為了甚麼,一到永恒就有著相約在家的感覺,我真的有為它獻出一生青春的打算哦。”
“你才第一天上班就要獻出一生青春啦?會不會太快啦?”道明寺單手托腮,看著麵前那對比月亮更易陰晴圓缺的眼眸,心中沉悶盡消。這個世上,也隻有一個人,可以這樣讓少爺陷入穀底,一時又飛出重圍,迎光飛舞。
“也許吧,也許有一天我會後悔,”杉菜眯眼奸笑:“就好像我後悔認識你一樣。”
“誒你這女人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輪到道明寺拍桌子,他一下跳起正要教訓杉菜之際,杉菜馬上作出投降狀。
“好啦,我甚麼都沒說好不好?搞了大半天,還差點忘記來這裏的意義啦。你要吃點甚麼,我做給你吃。”
“甚麼也沒有所謂,不要太多就好了。”道明寺揉揉上腹說:“今天不大有胃口。”
“道明寺你怎麼啦?不舒服嗎?”杉菜抓抓道明寺,才知道他一手冰涼。她輕揉他的幾下,又起來把空調調暖一點。
“不是,可能早上喝了咖啡,下午又喝濃茶,剛才還被幾個商家灌酒。”道明寺輕輕一笑,拍拍胃部:“現在這裏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