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村的環境裏恢複體力和精力期間,卡爾卻開始靜心“從頭到尾讀黑格爾的著作,也讀了黑格爾大部分弟子的著作”。
卡爾過去讀過黑格爾著作的片段,但黑格爾的晦澀難懂、離奇古怪的表達形式使他不太感興趣,他比較喜愛康德和費希特的著作。
可通過一段時間的研究,他意識到康德和費希特不能幫助他解決理論探索中的難題,不能回答現實生活中的矛盾。
小漁村裏,一家農戶的窗口,燈光徹夜長明。卡爾挑燈夜讀,再次鑽進黑格爾那晦澀難懂的表達形式之中,尋找哲學的瑰寶。
於是,興奮之餘,卡爾的題為《黑格爾》的短詩又出現在他的詩箋上:發現了最崇高的智謀,領會它深邃的奧秘,我就像神那樣了不起,像神那樣披上晦暗的外衣,我長長地探索著,漫遊在洶湧的思想海洋裏,在那兒我找到了表達的語言,就緊抓到底。
……
康德和費希特在太空飛翔,對未知世界在黑暗中探索,而我隻求深入全麵地領悟在地麵遇到的日常事物。
卡爾終於從黑格爾的著作中找到了辯證法的奧秘,思想豁然開朗。黑格爾的辯證法認為,一切都互相聯係,一切都處在不斷的運動、變化和發展過程中,都由低級向高級發展,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萬古長存的東西,舊事物必然被新事物代替,事物發展的原因是內在的矛盾。
卡爾被黑格爾辯證法深深地吸引住了。他開始發現他原先的觀點和方法不對。他說:“開頭我搞的是我慨然稱為法的形而上學的東西,也就是脫離了任何實際的法和法的任何實際形式的原則、思維、意義,這一切都是按費希特的那一套,隻不過我的東西比他的更現代化、內容更空洞而已。……在生動的思想世界的具體表現方麵,例如,在法、國家、自然界、全部哲學方麵,情況就完全不同:在這裏,我們必須從對象的發展上細心研究對象本身,絕不應任意分割它們;事物本身的理性在這裏應當作為一種自身矛盾的展開,並且在自身求得自己的統一。”
一天,卡爾遇到了士官學校的地理教員普騰堡,他也來到小漁村散步。他們談起黑格爾哲學來非常投機,魯滕堡對這位還隻19歲的人肅然起敬。他向卡爾介紹了首都的一個自由派知識分子聚會中心——“博士俱樂部”,卡爾被他欣然推薦加入了這個柏林精神生活的活動圈子。
卡爾在小漁村養病整整度過了一個夏天,回柏林大學後就很快走進了“博士俱樂部”的生活。
在“博士俱樂部”裏,卡爾是最年輕的一個,大多數人的年齡比他大十多歲。活動中常常可以遇到有才華的教授、講師、新聞工作者、作家、律師、戲劇表演家和戲劇批評家、文學批評家,幾乎所有這些人都是黑格爾的學生和崇拜者。
俱樂部成員定期在施特黑利咖啡館聚會,咖啡館在耶戈爾大廳和夏洛丹大街的交叉路口上,正對著一座劇院,從大學來隻需步行5分鍾,因此,大學生、教師、評論家到這裏聚會特別方便,在這裏還可以讀到在其他咖啡館沒有的報紙和政治書刊。
那裏的四壁總是糊成紅顏色的。“紅廳”是他們聚會的中心場所,也是自由派知識分子們進行政治問題、社會問題激烈辯論的主要講壇。
“紅廳”自然成了卡爾最活躍的地方,開始,前來聚會的人對卡爾的年輕投以輕蔑的眼光,認為他是談不出什麼見解的。
卡爾每次在發言之前都要站起身,在室內踱幾步,沉思地把他的食指按在唇邊,然後就激昂陳詞:“隻要還有一滴血在哲學的、征服世界的、絕對自由的心髒中跳動著,哲學就永遠會像伊壁鳩魯那樣向著它的反對者喝道:‘那摒棄庸眾聽信的神靈的人,不是不敬神靈的人;那附和庸眾關於神靈的意見的人,才是不敬神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