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林掙紮著用雪擦拭著自己凍僵的皮膚,他也讓吳仲川、司馬江那樣做。他隻希望能看到人跡,盼望著賈二亮帶領救援的人員到來。他已經意識到,沒有食物,可能等不到救援的人到來,自己就光榮了。因為威脅除了體力不支外,還有身邊的吳仲川和司馬江,以及已經越來越急躁不安的大黃,它的眸子已經讓他感到狼的光芒,感到它要吃人。
吳仲川明白眼前的一切。
“老井,司馬,殺了這隻狼狗吧,否則,我們都走不出去了。如果我們殺了它,靠著它的肉和血,我們也許能活下去,否則,隻有死路一條。你不要憐憫,我們不殺它,它也餓得不行,很有可能我們會成為它的口中餐。動物畢竟是動物啊!它的本性永遠也不會變的。”他以乞求的口吻說。
他明白吳仲川的話有道理。
但是,井上林實在下不了這樣的決心。這幾天,它跟著自己,十分忠誠,總是跑在前麵探路,而且,晚上用自己的毛皮溫暖他們三個人,再殺它,他覺得不忍。殺一隻如此忠誠的狼狗,實在是罪孽深重。司馬江看出他的猶豫不決,勸說,井隊,不要忘記了你肩上的擔子,不要忘記了還有很多事要你做,不要忘記了老百姓的平安需要你保衛啊!一個男人,就應該拿得起、放得下啊!吳仲川也說,我們有了體力,再算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不遲。
井上林下不了決心。
還沒有等他做出反應,那隻狼狗好像明白了什麼,突然向前跑去,在他們三人正前方五米的距離站住,仰天長嘯,擺出像狼一樣威脅的姿勢。它的溫馴的眼神已經被貪婪所吞沒,往常親昵的低吟這時候已經變成野獸般的咆哮。吳仲川終於看到了這一幕的到來,嚇得一下子癱在地上。
“完了,這下子完了,徹底完了。”
他知道,這隻狼狗的野性比槍更為可怕。因為,槍是靠有靈魂的人指揮的,而動物,完全是另一碼事。井上林下意識地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垂著手,站在那裏,他還沒有最後下決心,他還不知道如何對付一隻瘋狂、恢複了野性的狼狗。吳仲川慢慢向井上林靠攏,他不害怕井上林的槍,他怕狼狗。
三個人,兩把槍,一隻狼狗,形成三角形。
四周靜寂得可怕。
大黃不停地吐著舌頭,爪子不停地刨著地下的雪,耳朵豎得高高的。井上林這時候才感到,這可能是一隻狼,而不是狗。想到這裏,他更感到恐懼。恢複了動物本性的狼比什麼都可怕。看到這一幕,井上林腦子裏突然間閃現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幕,那時候自己還沒有當警察,在村子裏混,老被人欺負,有時候多說一句話,也被人打一頓,不說話,別人也會欺負自己,是哥哥經常來村子裏給村長書記錢和東西,讓他們關照自己。可以說,沒有哥哥的關照,他井上林能不能活到今天,還不一定,更不要說當警察了。
“哥哥對我多好啊!跟父親一樣。”井上林經常這樣想,也經常這樣對水豔紅說。很多時候,他根本不相信這起案子跟哥哥有關,就是聽區虹說了,很多線索指向井上森,他仍然有些不相信這個案子跟他有關。因為,哥哥對他太好了,一個如此好的哥哥,心不會如此的肮髒。“難道他的心,也有自己沒有看到的一麵?難道他也跟這隻狼狗一樣,恢複了狼性,或者說,原來的狼性自己沒有看到?”井上林懷疑自己的判斷,因為,站在自己身邊的吳仲川就說明一切。“一個對自己這麼仗義的兄弟,不是也走到另一麵去了嗎?何況哥哥在官場上多年,也許他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了。”他告誡自己。
“你不要猶豫不決了。”司馬江小聲說。
井上林仍然像雕塑一樣。
吳仲川長長地歎了口氣,司馬江也感到十分絕望,他們倆都沒有想到,一隻狼狗,讓井上林的心態變得如此仁慈,讓他們都不敢想象。除了井上林,吳仲川和司馬江都覺得末日來了,眼睛中透出絕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