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林第一次在哥哥麵前無言。

不是他害怕什麼,而是覺得哥哥說得對。是啊!難道這個世界就我一個人正義麼?離開我就不辦案了?哥哥說得對,我們應該聽從局裏的布置,不應該任性工作,如果大家都這樣,工作不亂了套麼?辦案是不應該按固定的模式想問題,很多事情都是千變萬化的,我們想的符合邏輯,但是,不一定符合事實。哥哥符合幕後人物的特征,但是,不可以說,就是他。

“哥,謝謝你的提醒。”

井上林望著哥哥,對他的懷疑釋然了,想到自己老是懷疑他,而他卻如此替他著想,一種久違的親情湧上心頭,他眼睛有些潮濕。他朝井上森笑了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哥,你忙去吧,也叫嫂子忙去吧,我有些累了,讓豔紅在這裏就行了。”

“好,我走了。”他走出門,叫上尹冰就走了,放下兩萬塊錢,還有一大堆禮物。走之前,他再三叮囑水豔紅,好好照顧井上林,他想吃什麼,就給他弄什麼,不要怕花錢,沒有,就告訴你嫂子,由我們出。井上森眼裏含著淚,握著她的手:“豔紅,我已經把你當成我們家的人,上林就交給你了,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唯一的親人,我再富貴榮華,我官做得再大,沒有他,生活也沒有意思。”

水豔紅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再三表示,哥,嫂,你們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他,你們忙你們的,有什麼事,我會給你們打電話。她一直把他們送到門口,這才返回病房。回到病房,水豔紅一個勁地說,你看見了吧,有什麼事,還不是你哥哥出麵,這就是親人。我告訴你,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渾蛋,不知道什麼是親情,我警告你,我不管你的破案子,如果涉及哥哥,你一定要回避,不準問,否則,我就跟區虹一樣,把你做了。

“區虹找了你?”

“找了。”水豔紅噘著嘴說,“她能不找我嗎?我隻好跟她說,你不知道跟吳仲川有關,誰知道有那麼巧,他就去了呢?刑警隊那麼多人,他也是沒有辦法。上林,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跟吳仲川有關,真是碰巧?我把這前前後後的事情想了個遍,這才覺得真的跟他有些牽連。真是他做的,真是他殺了人,還是兩個人?膽子太大了,我的媽呀!連人都敢殺。”

井上林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他做的。”

“現在怎麼辦?區虹可不會放過你的,她說,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圈套,沒有你,他們家老吳沒有事。……我想過了,吳仲川雖然跟你是哥們兒,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就聽局裏的吧,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怕你真的說不清楚。”水豔紅叮囑井上林。

“我聽你的,聽你的還不行嗎?”

“乖,這才是好孩子。”水豔紅笑了,伸出手,摸著他的頭,“好好休息幾天,你太累了。哥哥說了,你就交給我了,你再出事,我無法向哥哥交代。你看,有你哥這棵大樹乘涼,我們還怕什麼呢?什麼也不怕!區虹又如何,王明陽又如何,都要聽你哥的。”她十分得意,每一條皺紋都散發著興奮。

“我想吃雞,有些饞了。”井上林說。

水豔紅說,吃雞算得了什麼,我馬上給我媽打電話,晚上就給你送來。還想吃什麼,隻要不是吃我的心肝,我都給你辦到。井上林心裏樂了,故意朝她胸上抓一把,我想吃它。水豔紅像個花公雞,咯咯地笑個不停,我說什麼了,你井上林就是一個吃貨,除了吃,就知道這點子事。好了,男人嘛,這也不是缺點,證明你心裏有我。好好躺著,我去打電話。水豔紅走了,給她媽打電話去了。

病房裏安靜下來了。

突然的病倒,讓井上林重新思考。哥哥的話,讓他對案子有了新的認識,是啊!無論是對死去的人,還是對活著的人,都應該有個結果。這個結果,就是要還案子的本來麵目,而這關鍵的關鍵,就是要找到吳仲川。如果背後的人不是井上森,對他,是一種解脫;如果是,他覺得自己無法躲避,不為別的,是為那幾個死去的靈魂,也是為自己的靈魂。活著麼,就不是為了一種信仰,如果做人沒有原則,死跟活沒有任何區別。不要推測,要讓事實說話。哥哥說得對,事實勝過一切。

井上林心裏清楚了,知道自己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