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吃過飯,把自己的盛裝(大袈裟)脫下來整理好,換上日常的簡單服飾,把飯缽洗淨,便開始洗腳。因為去舍衛大城化緣,往返赤腳走了十多裏路,佛祖的雙腳沾滿了泥巴,必須洗淨,才能開始下一步的莊嚴儀式——打坐。

對佛祖來說,打坐是一種休息,調整自己赤腳走過十幾裏路的疲憊;打坐也是一種身體的鍛煉,讓身心完全放鬆,為深沉思考做好生理上的準備。

為了鍛煉身體,我練過瑜伽。瑜伽的坐姿,就是打坐的正確姿勢。從生理上講,盤膝打坐,腰背挺直,全身的氣自然就會聚斂在丹田周圍。之後要調整呼吸,讓自己的所有意念都放下,把自己想象成一株樹,無欲無求,無痛無歡,無言無語。這棵樹到底開花不開花,開什麼花?結果不結果,結什麼果?都和樹沒有關係。樹的任務,隻是做它自己。我們打坐,也是這樣。像一棵樹一樣地“在”那裏,然後,看看這棵樹會獻出什麼。如果它開花了、結果了——你寧靜了、愉快了、開悟了,那是最理想的打坐。

打坐看似很簡單,但是做到,或說修到,很不容易。“悟”不到佛心,你隻是枯坐,而不是打坐。

有這樣一則笑話:

大才子蘇東坡,喜歡和一些文人墨客談古論今。東坡自以為才華蓋世,反駁別人的論點時,常常弄得別人狼狽不堪,因而感到非常驕傲。

一天,東坡到金山寺裏遊玩,和佛印大師一起打坐。打坐了一會兒後,東坡覺得身心舒暢,於是問佛印道:“大師,你看我坐的樣子像什麼?”佛印毫不猶豫地回答:“學士像一尊佛。那學士,你看老僧像什麼?”一想到每次和佛印鬥嘴都輸於對方,東坡心裏實在不服,心想,今天不如趁機羞辱他一番。他見佛印穿一件黑色僧袍,人又矮又胖,盤腿而坐,黑乎乎的一堆,心裏笑著張口道:“我看你就像一攤牛屎。”

佛印聽後,感到非常吃驚,先是沉默不語,繼而哈哈大笑,再也不發一言。東坡自以為占了上風,好生得意,歡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正好看見妹妹蘇小妹在作畫,他就得意地把如何反駁佛印的事告訴了妹妹。哪知,蘇小妹聽完後卻長歎一聲,譏笑道:“哥哥你輸了,而且是輸得很慘,我真為你感到羞恥。你還自以為很得意!”

這回輪到東坡吃驚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忙問原因。蘇小妹告訴他,在佛法中,眼裏所見,即是心中縮影,佛印說你像佛,是因為他心中有佛,而你心裏裝的卻是牛屎,所以你看別人就像牛屎。

東坡頓悟,羞愧難當,從此改掉了驕傲自滿的毛病。

才情、悟性如蘇東坡,想從打坐悟道都難,我輩俗人能做到嗎?

為了真正理解打坐的妙處,我特意實踐了一下。

我按照佛經所教導的方式,在書房剛剛練了十幾分鍾,孩子從另一個屋子走過來,說:“媽,我餓了,我要吃飯。”我這個二十四孝老媽,馬上就收拾起了自己的玄想,乖乖地做飯去了。

在家打坐不成,那就去哈爾濱的江北,到鬆花江邊的某一個安靜的所在吧。我開車在江邊找到一個沒有人、隻有蘆葦和雜草的地方,關掉手機,坐在泥土地上,開始打坐。鬆花江邊,空氣潔淨,飄著淡淡的青草香,我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就像一株蘆葦或一根雜草一樣,靜穆地打坐。大約三十多分鍾,陡然變天了,江風襲來,冷得很,我隻好回到紅塵中,開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