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風帶暑,馥鬱撲麵,彌久不散。
屋外縷縷芳香誘著無跡,牽動著她走在石頭小徑,覓花而去。
無跡愉悅折上幾朵沾著露珠而皎潔的梔子花,本想著係在門框上,使得花香滿屋。
耳尖的聽到屋內傳來了桌翻碗破的聲響,伴隨著時而低吼的怒聲,時而古怪的幹笑聲。
顧不得手中的花,急著往屋子方向小跑而去,已經熟悉了這裏的地形,可畢竟眼睛看不到,未注意到腳下的石子,扭到了腳。不得不減慢了速度,一瘸一拐的前行。
金色的陽光,灑在屋前,屋內淩亂不堪,碎片散落一地,阿曼幹笑不止,屋內飄出的異香,當無跡一踏入內有些頭暈,逐漸神魂駘蕩。這特別芬芳清甜的氣味她警覺地辨出,立刻用布衫掩住口鼻。
這種東西不該出現在此,她曾在晉國皇宮中見聞,此乃是康居國的千囚萬黛,可與普通熏香混淆,普通人根本無法區分,可迷幻致人發狂而亡的陰毒之物。
這山林之地是古子沃的傑作,大概此毒物也是古子沃命人安排的,恐怕是想取了他倆的命,該來的終究逃不了,難不成是想讓她與阿曼在迷離幻境之際彼此相殺嗎?
無跡來不及細究,更礙於雙目不能視,想靠近阿曼身旁敲暈了他,可又擔心萬一失手敲壞了其腦袋。
不知哪來的勇氣,朝著聲音方向,無跡卯足了勁,忍著腳上的疼痛,衝了過去,摟住阿曼,一隻手緊緊拽住了阿曼的衣服,生怕其發狂而脫離了出去,另一隻手猛一用力敲昏了阿曼,他安靜倚在了無跡身上。
濃鬱的香氣四散,屋內不能久留,無跡扶著身重的阿曼走著去了附近熟悉的山洞暫避。
蒼翠欲滴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無跡饑腸轆轆,唯有自力更生地采摘些山林之中鮮果充饑,口渴了隻能飲著山洞滴下的水。此時居然怨起自己笨手笨腳,解這千囚萬黛的毒不是一日就能完成,這幾日阿曼的飲食起居,她一個瞎子自顧不暇,該怎麼照顧阿曼呢?
殘雲拖卷著夕陽淪入地麵,無跡狼狽不堪,既要照顧好自己,又得守住了阿曼。慢慢摸索撿拾著周圍的枯枝,幸好當年扶南行軍,學了野外生火的本事,夜晚以火驅趕著野獸。
狼嚎聲聲,心中瑟瑟,現在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出門逃難急忙,連被子都沒帶一條,而夜深之際,無跡不敢獨自山路折返取被。
無跡蜷縮彎曲著抱著腿,靠近火堆,時不時醒來就添些枯枝,使得燃火不息至天明,身邊的阿曼因中毒深陷迷離夢境而不自拔。
三日下來,阿曼也不見醒來,無跡隻能用水濕潤著阿曼的唇,當自己啃鮮果時,一半自己,一半嚼爛了口對口喂著阿曼。白天去山中采來些草藥,嚼爛了送入阿曼口中。
連著三日,無跡半夜蜷縮著慢慢倒在了阿曼身旁,阿曼呼吸的氣息吹拂著無跡的後頸,彼此兩人依偎在一處。無跡太累了,沉沉睡著了過去。
洞中的火焰跳動著,半夜阿曼睜開眼,環顧四周,看著身邊沉睡似爛泥的無跡。阿曼臉色雖然蒼白,可是笑意卻是實在,深情將無跡拉入了自己的懷中,而因為兩人靠近的溫暖,無跡本能像隻小貓一樣緊緊賴在了阿曼的懷中。
第四日,無跡與阿曼被人塞入馬車,急匆匆出了山林。無跡隻感覺浩浩蕩蕩的陣勢,不知下一步麵對的又是什麼。馬車內,那溫潤的大手握著纖細的小手,不需要言語便能傳遞相互的心。隻是那千囚萬黛的毒還未完全從阿曼體內清除,無跡彷徨擔心。阿曼專注看著無跡,讀懂了她的神色,露出微笑地拉起了她的小手,他的手指在其手心寫道:“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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