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靈的臉色慢慢沉下來，未貼穩的假睫毛掉了下去。她轉過身，扭扭屁股走進門去。
81. 山坡黃昏外
蔡玉珍站在水櫃上，拿著塑料管往下灑水。
王家寬在水櫃下刷洗著小黑牛。
蔡玉珍澆著水，悄悄地捏緊塑料管。
水噴灑到王家寬的臉上，王家寬抬頭，衝著蔡玉珍笑了。
蔡玉珍抓起塑料管晃動起來。
王家寬躲避著水柱，後來索性在水中搓洗起來。
蔡玉珍開心地笑了，拿起水管。
水注忽前忽後地拋灑在天空，水霧彌漫開去。
82. 山道黃昏外
朱靈背著背簍爬上了坡，轉身期待地朝坡下望去。
坡下，王家寬和蔡玉珍在高興地嬉水。
朱靈羨慕地望著，撇撇嘴，趕緊扭頭向前走去。
83. 山頭黃昏外
朱靈匆匆爬上來。
朱靈飛快地卸下背簍，轉身期待地朝坡下望去。
山腰上的獸醫站，毫無動靜。
朱靈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抹去臉上的汗水。
朱靈從背簍裏拎出一隻牛仔包，坐在了石頭上。
獸醫站的門打開。
朱靈興奮地站起來。
淩雲走了出來，鎖上院門，又朝屋子走去。
朱靈的臉沉下去。
淩雲走進房門，砰地關上。
朱靈隨之一抖，一腳朝背簍踢去。
背簍滾下山去，朱靈奔了下來。
84. 獸醫站日外
朱靈推開了牛欄，牛擁擠著出來。
坪院上，擠滿了牛。
一頭公牛頂著緊閉的木門。
朱靈冷冷地盯著。
公牛離開木門。
朱靈轉身摘下兩個西紅柿，氣憤地扔了出去。
西紅柿砸在木門上，紅漿四濺。
85. 王家夜外
一盞氣燈懸掛在吊腳樓下。
小牛背上已經畫出了五顏六色的圖案。蔡玉珍在仔細地勾畫著。
摸著牛角的王老炳說：“這兩隻角是金山銀山，一邊塗紅一邊塗白。”
蔡玉珍向牛頭移動過來。
王家寬牽著牛：“爹，給牛穿得這麼花，要它上台演戲呀。”
牛頭蹭了一下王家寬的後背，留下一塊斑斕的印跡。
86. 山道晨外
王老炳拄著拐杖，牽著一頭小花牛。
小花牛抖動著一身的圖案，甩動著塗紅的尾巴。
87. 朱家晨內
堂屋裏擁進了不少人，小花牛立在屋中，顯得格外耀眼。
王老炳坐在掛著儺麵的板壁前，紅光滿麵：“……家寬的心事你們都看出來了，這個仔心大，想找好妹仔。他脾氣又強，認定了就難回頭。成不成你們給個口信，我當爹的心裏也就踏實了。”
朱母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幾個膽大的孩子上前逗牛。
朱母揮揮手：“他爹，吵死了。”
朱父起身趕著孩子，一塊出了大門。
王老炳無言伸手摸了摸牛。
朱母轉過身來。
堂屋裏靜靜地隻剩下王老炳和朱母。王老炳遲疑地：“你們莫不是嫌他耳聾？”
朱母一急：“哪裏。家寬是個好仔，可我們家這妹仔的強脾氣不比家寬差，這事得問問她。朱靈！朱靈！”
朱靈的房間緊閉著，傳來哐啷一聲。
朱母望著王老炳，歎了一口氣：“這死妹仔，中邪了，關了兩天兩夜，連飯都不吃。你要是能把她叫出來，就算兩家有緣了。”
王老炳沉默不語，像是側耳傾聽。
小花牛走到朱靈的房門前，哞地叫了一聲。王老炳的聲音：“這牛也喜歡上你們家了，先收下吧……”
88. 王家傍晚外內
雨中，氣球上“朱靈”兩字已被淋得斑駁。
雨點打在寬大的竹席上，順勢流進了一排木桶裏。
堂屋的門口，蔡玉珍在搖著風簸（車），簸米。
王家寬和著喇叭裏傳來的歡快的音樂編著竹席。
王老炳在一旁破著篾條。
王家寬暗暗地看了看王老炳，又看了看蔡玉珍，忽然愣了一下。
蔡玉珍走到走廊上，站住。傳來了牛的哞叫。
王老炳停止了動作。
王家寬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在門口停了下來。
樓下，被雨水淋花了圖案的小牛抬頭哞叫著。
王家寬拔腿向樓下跑去。
蔡玉珍轉身欲跑，又停住。
王家寬奔到小牛跟前，抓住牛腿扛上了肩，往前走去，又停下，將牛狠狠地拋下了肩。
蔡玉珍被風吹來的雨淋濕了。她回過頭。
王老炳一使勁，刷地將篾條撕開。
89. 王家夜內
燒紅的鐵烙抽出火塘。
蔡玉珍握著鐵烙朝掏空的鼓肚烙去。青煙彌漫。
蔡玉珍的臉被火烤得紅撲撲的，額頭上浸出了汗。
90. 坪場晨外
晨光如霧，透過竹林飄蕩在坪場上。
蔡玉珍扶著王老炳，掛著剛做好的小鼓，走進了坪場。王家寬提著小凳跟在後麵。
三人在坪中停下。王家寬徑直地走了出去。
王家寬爬上瓦塔，朝朱家吊腳樓望了望。
蔡玉珍扶著王老炳走近瓦塔。
王家寬接過蔡玉珍遞上的三隻小凳，一一排好。
蔡玉珍扶著王老炳，在王家寬的牽引下，上了瓦塔。
王老炳在中間的小凳上坐下，王家寬在左，蔡玉珍在右，同時落座。三人麵朝著朱家吊腳樓。
王老炳把拐杖橫在三人腳前。
朱家的門緊閉著。
一隻公雞突然高鳴。王老炳重重地咳了一聲，開了腔：“天光光開歌腔，撿顆石頭丟進江；扯塊白布來遮臉，老漢唱歌為兒郎。……”
蔡玉珍盯著王老炳，敲著鼓，跟上了節奏。
王家寬側頭看著王老炳，粗大的喉結蠕動著。
王老炳對著前方，嗓音沉渾。
趕著牛的老漢，沿著村路走來。
上方的人家走出背著背簍的大嫂們。
狗子和勃勃飛快地奔來。
“……你家屋前好坪場，我樓起在懸崖上；不到絕路不搭橋，不到絕處不開唱。”王老炳嘴巴一合，伸手拍了一下王家寬的大腿。
王家寬脫口而出：“為魚才過這條河，為鳥才上這座坡；為花才走這條路，為妹才唱這首歌……”
蔡玉珍的鼓點急促起來。
出工的村人們向坪場彙集過來。
一群牛向瓦塔擠去。
王家寬的聲音越來越高亢：“眼睛落在窗子上，鞋子跑爛十幾雙；亂石窩窩跑成路，窗前平地站成塘。……”
橋見和勃勃跑到瓦塔前，向王家寬叫喊著伸出大拇指。
朱家走廊上的一隻狗狂叫著伸出了頭。
上方的大嫂們發出了笑聲。
王家寬忽地站起，引頸而歌：“高山無樓我蓋樓，平地無溝我開溝，蓋樓隻為妹常住，開溝隻為水長流……”
正午的太陽直射下來。
三人的臉上掛滿了汗水。
瓦塔上，不時有人放上茶水、果物、食物，堆近三人的腳前。
一把傘綁在長長的竹竿上，頂在蔡玉珍的頭上。
蔡玉珍朝撐傘的大嫂點點頭，鼓聲更密。
王老炳：“求神求多神也領，求仙求多仙也應，哪知這次來求人，求三求四無回音。”
王家寬的嘴張合得更有力，脖子上青筋鼓凸：“河水彎彎不見船，大雨蒙蒙不見天，兩眼汪汪不見妹，淚落坪場作得田……”
瓦片在凳下碎裂。凳腳陷入瓦縫。
放學的孩子們擁進了坪場，擁近了瓦塔。
山腰的吊腳樓上，冒起了炊煙。
王老炳嘴唇幹裂，聲音低沉：“一更人歸我不歸，二更人睡我不睡，雞叫三遍還要唱，管它嘴巴唱破皮，唱到雞毛沉海底，唱到石頭浮上水。”
吊腳樓群，燈一盞盞亮起。
朱家的燈也亮了，門仍然緊閉著。
樓前坪地，有人端著飯碗邊吃邊聽。
瓦塔前，一堆篝火燃起。
火光映著蔡玉珍潮紅的臉、緊咬的嘴唇。
王家寬的聲音有些疲憊有些嘶啞：“喉痛隻因口幹渴，眼痛隻因望嫦娥。”
王老炳摸起了一杯茶，放在了王家寬的手裏。
王家寬吃力地挺著胸，歌聲在繼續：“腳痛隻因走夜路，心痛隻因想妹多。”
村口的柚子樹掛滿柚子，一隻柚子落了下來。
篝火暗了。
朱家的燈熄了。
灰白色的晨光透進了竹林。
王老炳的裂開的嘴唇浸出血印。
“想妹多，想妹想得星子落，想妹想得，想妹想得像刀割……”王家寬無力的歌聲卡在了喉嚨裏。
蔡玉珍的鼓聲點點激昂起來。
王老炳微微轉過臉。
王家寬扭過頭。
蔡玉珍看著朱家，猛擊鼓麵，一聲“啊”的長音噴出。
樹梢晃動。
王家寬瞪大了盯住蔡玉珍的雙眼。
蔡玉珍搖頭晃腦，高亢的聲音有調無詞。啞女之聲如同天籟。
狗子們靜了下來。
村裏人靜了下來。
風聲漸疾。竹林彎倒。
晾在屋頂上的簸箕翻滾起來。
樹葉在瓦塔的上空漫漫飄飛，不時落在三人身上。
吊腳樓群之上，竹林如浪狂舞。
王家寬迷茫地望去。
朱家屋頂上的玻璃窗無聲地龜裂，向空洞洞的屋內掉了下去……
91. 穀裏村晨外
曉霧。牛蹄聲踏破村莊的寧靜。
張複寶和淩雲背著行李，跟隨牛群，朝村路走來。
張複寶暗暗地朝朱家望去。
朱家的門關閉著。
一頭公牛朝著山坡上的幾隻牛哞哞地叫起來。
張複寶慌亂地趕過去，抽了一鞭，低聲吼道：“叫什麼？快走！”
淩雲低下頭，繞過一堆牛糞，向前走去。
牛群從朱家旁走過，向山坳走去。
92. 山坳晨外
橋見和狗子背著放映機和發動機走下山坡。身後跟著年輕的放映員。
霧中走來的牛騷動起來。張複寶和淩雲四下吆喝。
橋見與張複寶擦肩而過：“張站長，不給個信，怎麼就走了？”
淩雲：“縣城的研究所讓複寶回去當研究員，這是一輩子的大事，耽誤不得喲。”
狗子盯著張複寶：“就這麼急，好不容易來了一部新片子，看完了再走也不遲嘛。”
張複寶躲開狗子的眼光：“兄弟，以後山下有什麼要辦的事，盡管來找我。”說完，揚起鞭，狠狠抽趕著牛。
狗子和橋見停下來，望去。
牛群翻過坳口。
93. 朱家後屋晨外
晨光透過竹林，射在朱家的後牆上。牛哞聲清晰地傳來。
朱靈的窗口打開了，黑洞洞地，什麼也看不見。
94. 坪場夜外
掛在朱家吊腳樓上的銀幕映著《雜嘴子》。
銀幕的反光打在下麵支著的單車上。
王家寬坐在前排的小凳上，失神地盯著銀幕，慢慢地偏過頭，對著朱靈房間的方向目光呆住。
嫂子們齊齊盯著銀幕，納著鞋底。
蔡玉珍坐在姑娘堆裏，擔心地向王家寬眺望。
放映機旁，放映員嗑著瓜子。
小孩子們在人群中躥來躥去。
放映機吱吱地響著，膠片斷了，投出去的光束黑了下去。嘈雜聲四起。
狗子們戴著儺麵，爬上瓦塔，跳起了粗野的儺戲。
坪裏的人哄堂大笑。
王家寬沒有表情。
蔡玉珍沒有笑。
放映員打開機身，叭地散出一爿光來。
銀幕上浮現一片亮光，一個人影在光亮中緩緩變大。
坪場上安靜下來。
瓦塔上，舞動的狗子們僵住。
王家寬瞪大眼睛。
銀幕上的人影漸漸清晰，一個女人立在銀幕後的走廊上。
坪場上一片嘩然。
單車被小孩絆倒在王家寬的麵前。
王家寬圓瞪的眼睛眨巴一下。
人影走出銀幕——花枝招展的朱靈摟著一張小凳，走過長廊。
嫂子們盯住了前方。
狗子們也盯住了前方，隨著朱靈的走動慢慢移動著腦袋。
朱靈走下吊腳樓，穿過人群，走到最前排，在王家寬的身邊坐下。
人群再次喧嘩。
銀幕上又重新出現了畫麵。
王家寬驚詫地盯著朱靈。
朱靈冷冰冰地盯著銀幕。
姑娘堆裏，蔡玉珍悄悄彎著腰，走了出去。
95. 山道夜外
蔡玉珍飛快地奔跑。
96. 王家夜外內
蔡玉珍奔上樓梯，跑過走廊，推開了門。
王老炳坐在神龕下，喝著茶，聽著喇叭。
蔡玉珍興奮地跑到王老炳跟前，拉起他的手，用手指在王老炳的手心比畫起來。
王老炳忽地：“朱靈，出來了？”
蔡玉珍點點頭，在王老炳的手心又重重地畫了一下。
97. 坪場夜外
瓦塔上，王家寬興奮地騎著單車。
車輪忽前忽後，旋轉著。
王家寬傻笑著，不時朝下看去。
朱靈一人站在偌大的坪場上，抬頭望著。
王家寬騎在瓦塔台邊沿，車輪時而懸空，時而收回。
朱靈一步步走近瓦塔。
王家寬一下定住單車，嘿嘿地笑起來。
朱靈盯住王家寬，拍拍腹部比畫著：“我有了。”
王家寬沒有了笑聲。
朱靈做著抱孩子的手勢，提高嗓門：“給你講，我懷孩子了！”朱靈說完，扭頭走開。
轟的一聲，單車帶著瓦片栽下來。
朱靈毫無反應，快步走上坪場邊的小道。
王家寬一動不動，站在瓦塔上。背景處，可以看見朱靈上了樓梯，走上走廊。
王家寬木然。走廊上的腳步聲嘎吱嘎吱地傳來，又消失了。
98. 王家灶房夜內
火鋪上，王老炳在捏著玉米粑。蔡玉珍揭開蒸籠蓋，撿著蒸好的玉米粑。一片熱氣騰騰。
王老炳抬起頭：“好像家寬回來了。”
蔡玉珍放下蒸籠蓋，歡快地朝門口走去。
99. 王家夜外
蔡玉珍從堂屋走到走廊上，站住。
樓下的木桶，王家寬和衣躺在裏麵。
蔡玉珍慌忙地跑下樓去。
王家寬的麵前，一輪月亮蕩漾在水麵。
蔡玉珍走到水桶前，看著王家寬。
王家寬閉著眼睛，在水裏一動不動。
王老炳摸索著來到走廊上，扶欄站住。
樓下，蔡玉珍一瓢一瓢地把水舀出木桶。
100. 山道晨外
蔡玉珍用衣襟兜著玉米粑，沿小道走來。
上學的孩子們朝山下起哄：“張站長像野猴，吃口仙桃順手丟；王家寬真傻氣，撿得爛桃當繡球。”
蔡玉珍奔上來，孩子們見狀，轟地散開。
孩子們繼續唱，奔跑著遠去。
蔡玉珍回過頭，朝山下看去。
朱靈坐在玉米地的水櫃上，一動不動。
101. 水櫃晨外
蔡玉珍走出小道，上了用石頭砌起的高高的水櫃。
朱靈瞟了蔡玉珍一眼，笑了。
蔡玉珍站住。
朱靈摹仿蔡玉珍，扯鼓衣襟，挺起肚子：“如果這麼大，多難看呀。”
蔡玉珍笑了一下。
“笑什麼？”朱靈轉過頭去：“女人都有這一天，你也逃不了。”
一個玉米粑放進了朱靈的衣襟裏。
朱靈閉上嘴巴。
一個，接著又一個玉米粑放進了朱靈的衣襟裏。
朱靈抽泣著：“你們王家寬的心思我明白，沒看見我有了嗎？家寬是我們山上的好男人，我已經不配他了……”
蔡玉珍蹲下身來，眼睛直愣愣地盯住了水麵。
朱靈抬起頭，看了一眼蔡玉珍，也向水裏看去。
水底，一輛單車隱約可見。
朱靈啊的一聲，玉米粑紛紛掉進水裏。
蔡玉珍轉身跑下水櫃。
朱靈又低頭盯住了水麵。
水中，有水泡冒出。
102. 山間晨外
山頭上，蔡玉珍走在晨光裏。山腰間，走來了朱靈。
急走的蔡玉珍，一頭大汗。
朱靈尋望，神情恍惚。
103. 山洞傍晚外
蔡玉珍匆匆向洞口走去，不時回頭張望。
蔡玉珍走到洞口外的懸崖上，遠眺。
蔡玉珍淚光閃動，翕動的嘴唇突然發出了含糊的喊聲：“嘎關（家寬）——”
竹林裏，正在尋找著的朱靈似乎聽到了回音，抬頭張望。
104. 山坳夜外
一堆柴火忽明忽暗地燃在坳上。
三棵鬆下，蔡玉珍和王老炳對坐在石頭上，守望著坳口。
王老炳緩緩地：“……家寬那年才九歲，就這樣被炸聾了。方圓百裏那個有名的愛唱山歌的小仔，就再也沒唱了。他爹的山歌一歇，也是十年。那個鞭炮作坊燒得沒了形，小仔他媽和好幾個村裏人就埋在那個地方，就是對麵的雲峨村頭。”
山邊泛出了晨光。蔡玉珍站起身來，神色凝重地眺望。
遠處隱約有粗獷的山歌傳來。
105. 王家日外
蔡玉珍拿著鬥笠出現在門口。她望了望天空，戴上鬥笠。T恤上露出了大寫的“找”字。
蔡玉珍快步走下樓。她的背上寫著“家寬”兩字。
106. 水櫃日外
橋見脫去衣服，撲通地跳進水裏。
狗子、勃勃、朱靈和幾個年輕人圍觀著。
水麵嘩地露出了單車的龍頭、坐騎和車身。
單車被狗子們接住，放到櫃沿上。
朱靈朝抬頭望去。
不遠處的山道上，穿著“找家寬”T恤的蔡玉珍戴著鬥笠匆匆行走著。
狗子們抬著望著蔡玉珍，若有所思。
蔡玉珍從拐彎處的岩石邊走過，岩石上的字變成了：“誰知道蔡玉民，請告訴穀裏村的王家。”
107. 川洞日外
陽光劈劈進洞口，映出劃著獨木舟的蔡玉珍。
洞內燕子輕飛。一種類似於跳的聲音在變聲地回響。
蔡玉珍抬頭環視。
蔡玉珍朝陰森的洞內劃去。
108. 王家日 內
蔡玉珍空著那件“找家寬”的T恤疲憊地出現在門口。
單車靜靜地立在堂屋裏。
蔡玉珍走到單車前，蹲下身來。
蔡玉珍搖動腳踏，後輪轉動起來。遠處傳來了一聲鞭炮。
蔡玉珍忽然抬起頭，接著又是一聲鞭炮。
蔡玉珍跑到走廊上，忽地站住。
109. 山道日外
王家寬扛著一根掛滿鞭炮的樹枝，點一顆扔一顆地走來。後麵跟隨著幾個孩子。
110. 村頭日外
朱靈奔跑過來。
111. 懸崖坪台日外
王家寬呆呆地放著鞭炮，走上坪台。村裏人的人停在坪台邊。
王家寬在懸崖邊站住，把樹枝插在石縫裏。
蔡玉珍跑過來。朱靈也從另一頭跑過來。
兩個女人放慢了腳步。
朱靈彎腰提了一下鞋後跟。
蔡玉珍向人群跑去。
朱靈跟了上去。
王家寬從樹枝上扯下一顆鞭炮，點燃，拋在耳旁爆響。
蔡玉珍走上坪台。
王家寬回頭盯了蔡玉珍一眼，往懸崖邊邁出一步，點燃手中鞭炮拋下懸崖。
蔡玉珍愣住，不由地退下坪台。
王家寬同時點燃兩顆鞭炮，拋在耳邊炸響。
坪台邊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朱靈夾在人群裏。
王家寬點燃了樹枝上的一掛鞭炮，側過耳朵。鞭炮在他的耳邊越炸越短。
112. 王家日外
王老炳拄著拐杖，朝走廊的拐角處走來，站定。
113. 懸崖坪台日外
鞭炮橫飛，紅紅的紙屑落滿王家寬的雙肩。
藍煙向圍觀的人群飄來。朱靈走過來，蹭到了蔡玉珍的身邊。
蔡玉珍發直的眼睛，淚水晶瑩。
王家寬又點燃了樹枝上的一掛鞭炮，把耳朵湊過去，越湊越近，貼在了炸響的鞭炮上。鞭炮在他的耳邊紛飛彈跳。
蔡玉珍撲向王家寬，同時厲聲喊出了“家寬”。
王家寬的頭一偏。
蔡玉珍攔腰抱住了王家寬，死死地往後拖去。王家寬被拉退了一步。
王家寬回過頭，驚訝地看著蔡玉珍，脫口而出：“你喊我了？”
蔡玉珍搖了搖頭。
朱靈望著，兩眼濕潤。
蔡玉珍鬆開了手，頭仍在輕輕搖動。
孩子們一擁而上，搶著鞭炮。
114. 王家夜外
氣球在狂風中呼啦啦地翻滾。
瓦片被風吹得一片片翹起，錯動。
115. 王家夜內
幾處浸漏的水滴落在蚊帳頂上，樓板上傳來了異樣的滴水聲。
蔡玉珍睜開眼，一骨碌爬起來，抬頭看去。
落在蚊帳頂上的雨水一處兩處地消失了。
蔡玉珍慌忙掀開竹席，拿出小布包，翻看了看，匆忙地卷好，抱在懷裏。閃電劃過，雷聲震耳欲聾。
蔡玉珍蜷縮到蚊帳角，堂屋的燈光亮了，從翻卷的門簾射進來。
蔡玉珍下了床，朝門口跑去。
蔡玉珍抱著小布包，跑進堂屋，一臉驚慌。
王老炳提著氣燈，平靜地：“玉珍，山上雨大風急，說過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