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回:時辰將到(2 / 3)

說到這裏,女主人又解勸道:“想開點兒吧。別說個半路認的幹兒,就連親兒——那不孝順的——那活不養、死不葬的,不也多得是啊?也多得是唻!”

男主人挺了,就說:“這個我知道。可我惱得慌啊!我後悔看錯了人啊——我萬沒想到,他金豹,是這種人啊!當初,瞅著他挺懂事兒、挺好的,可咋說變就變了呢?”

“傻,你是傻,我早就說你傻!”女主人說:“挺好挺好,都這般光景了,你咋還死咬著說人家挺好啊!”

男主人終於又蹦出一句,說:“咱就不該給他張羅媳婦!他這樣兒,八成怪媳婦,都是媳婦挑撥的!”

“你就別胡猜、爛尋思啦!”女主人反駁說:“你幹兒不好,還冤枉人家媳婦!你說你冤枉人家媳婦做啥?”又說:“本來,是他金豹沒良心,不幹人事兒,可咱——不能沒良心、不幹人事兒!”女主人說:“你沒聽那老俗話說啊?凡自兩口子不孝順的,都是兒不好,媳婦都是好媳婦!”

女主人說:“咱可不能平白無故,就給人家媳婦濫扣帽子,臭諷人家媳婦!”

男主人揶揄說:“那……當初,金豹提出得搬出去住,媳婦咋不攔他呀?”

女主人說:“他——金豹是一棵死拗瘋挺的歪脖子樹,人家媳婦——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哪有能耐修理他?哪有本事修理得了他呀?!”

男主人聽後,想了想,說:“他兩口子,要是執迷不悟——再這麼下去,那咱——就不能再替他們照看孩子了。咱得叫他們把孩子領走,快領走!咱不能老這麼孫,咱不能當一輩子冤大頭!”

女主人說:“到底——你還是回過味兒來了,想過來了。可——老頭子啊,事到如今,晚啦,都晚啦,全晚啦呀!”女主人說:“苞米麵兒都糊成了餅子——你倒還想要囫圇糧食啊!”女主人責怪說:“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啊!”女主人說:“你咋連三歲孩子都不如啊!你咋這麼點道理都不懂唻!”女主人說:“你不想啊?咱家這些事兒,都是大人不好,礙著孩子啥咧?孩子是無辜的呀,孩子可是好孩子呀!”

女主人說:“那樣,咱強把孩子送過去,叫人鄰裏鄰居看了,顯得咱當老的的,多不懂事兒啊!你就不怕人家嗤笑啊?!”

女主人說:“管不了大的,就想朝孩子撒氣呀!你枉活這麼大年紀啊,你是四六不分——不懂人間三分人味兒啊!”

說著說著,女人竟心酸起來,道:“想想,二硬死後撇下的這孩子,打小就沒了親爹,眼下親娘後爹的都又不管,孩子多命苦、多業障、多可憐啊!”女主人說:“你攆孩子,我可不攆!”女主人說:“你攆孩子走,那你是狼心狗肺,你是良心都叫狗吃啦!”女主人說:“就是再苦再累,我都不能虧待孩子!我就是有一口吃的,也得省給孩子!”

女主人說著,就眼睛發紅著,滴著淚,把在怯生生看著他老兩口說話的孩子,緊緊摟在懷裏。

然後,女主人就親昵地手摸著孩子的小腦袋,說:“多好的孩子啊,多懂事兒的孩子啊!”女主人說:“平日裏,孩子張口就爺爺奶奶地叫,多甜啊!”女主人說:“我聽著孩子嘴甜著管我叫奶奶,心裏就難受,就掉淚,就想哭。就想摟著個好孩子大哭……”

女主人越說越動情、越傷心,實在說不下去了,就趕緊扯起腰紮的圍裙,拽過一角來擦淚。

男主人看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就勸道:“老娘子啊,咱都不說啦,啥話不說啦!”男主人說:“你也別心酸啦,都怨我眼瞎,眼珠子像倆死溜溜球——不認人、不識貨,行啦吧?”男主人說:“消消氣兒,你快消消氣兒。”

似乎,到這時,男主人才大徹大悟,對麻子夏的劣行有了感知,對麻子夏的劣跡有了知覺。徹底感受到了麻子夏的居心不良。

要說,麻子夏所以敢如此做,的確是揣摩透了老兩口心思,在利用他們的善良,在踐踏他們一直以來委曲求全的要好心理。

麻子夏成親前就惡毒著想,一旦自己成了家,就由不得你們老兩口了。到那時,我就動手腕兒捉弄你們老不死的!叫你們吃虧、受罪,還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麻子夏暗自盤算道:“我就知道你們老兩口要臉皮——擔心家醜外揚——怕把我的不孝說出去,丟人現眼。可是,你們怕,我不怕!我麻子夏——夏鄔羹是啥人啊?我啥壞事兒、缺德事兒沒幹過啊?我還怕丟人、怕笑話?除了死,這個世上,我啥都不怕!我也從沒怕過!當時,我怕日本人,那也是裝的,我那都是為了我!”

說來,麻子夏剛娶進的小寡婦——新媳婦,對自己過門兒後,麻子夏對這家老兩口的做法兒、態度,麵上看來,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而內心裏,也老“撲騰”,老不塌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