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回:時辰將到(1 / 3)

女主人說中了。

自打麻子夏跟媳婦搬走後,來看老兩口的次數明顯減少。剛走後幾天,還來過兩趟。此後,就若石沉大海,很少再朝麵兒了。

終於,這天夜裏,這家老兩口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麻子夏兩口子盼來一次。

此次,這家老兩口見了麻子夏跟媳婦小兩口,喜上眉梢,高興得不行——特意做了大桌好吃的飯菜,如同招待貴賓、稀客,大表心情,盡顯親熱。

於是,當大夥兒圍桌吃飯時,男主人有意跟麻子夏攀話兒、套近乎,男主人此番用意很顯然,就想留他們小兩口子多呆些時間。

然而,麻子夏那張本很難看的醜臉、臭臉,卻滿是陰沉,幾近能掛住秤砣。隻見麻子夏代答不理,連話兒都懶得說、不願回。

吃完飯,麻子夏就抹抹嘴兒,起身伸個懶腰,喊上媳婦就想走。

男主人看了,就急了,就沉不住氣了,就說:“我說——金豹啊,往後,你們有閑工夫,也多來幾趟,常過來扒扒頭兒、看看,行嗎?行不行啊?”

男主人幾近央求,說:“老不見你們,我跟你娘,還有孩子,都怪想的,心裏空落落的,難受啊!”

麻子夏聽了,卻小眼大瞪,說:“閑工夫?啥閑工夫?我哪有啥閑工夫啊!”又辯解道:“在林場累了一整天,進了家,連腰都伸不直,連話都不想說,就懶得動彈!”

男主人見吃了閉門羹,就說:“累歸累,可我又不是沒在林場幹過,那活兒,是不輕快。可來了家,也不是歇不過乏來呀?也總能抽出點閑工夫啊?”

“你是你,我是我。”麻子夏沒好氣兒說:“那是你,我可不行,我可抗不住、受不了!”又撒謊說:“前幾年,我把腰傷啦,現如今一幹重體力活兒,就緩不過勁兒來呀!”

“可……”男主人質疑說:“可——在早,也沒聽你說過呀,咋就……哪能……”

麻子夏聽了,很不耐煩,搪塞道:“看吧,看看到底有沒有閑工夫吧!往後,有了閑工夫再說!”

男主人被“噎”得無話可說了。

於是,在不愉快的氣氛裏,男女主人送走了麻子夏跟媳婦。

這時,一向對麻子夏寄予熱望的男主人,像當頭上挨潑了一盆冷水,心一下子涼了,徹底涼了,完全沒了希望、指望。

男主人越想越想不到、想不通、搞不懂,自己——對那金豹有多好啊!可謂一百成啊!簡直把他金豹當成親生兒,甚至比親兒都親啊!也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他金豹看了。可到頭來咋著?人家不領情!人家覺得你對人家好都是應該,都感到你是自認倒黴呀!

男主人感到不能相信,他金豹,剛來、剛進門兒時,不這樣兒啊!可一給他巴結上房子媳婦,咋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呀!

男主人暗自嗟歎,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啥叫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就是,這就是啊!”

男主人想,歸來歸去,還是老伴兒說得對。人家——金豹壓根就跟咱不一個心氣兒,不是一路心善的人啊!

男主人暗道:“怪來怪去,都怪我,當初不聽老伴兒勸,一條胡同走到黑!現想來,想當初,就不該收留他,就不該認他當幹兒,就不該急死鬧活、拚幹了氣力——好心好意給他張羅這房子媳婦啊!後悔,真後悔,越想越後悔呀!可是,這人世間,哪有賣後悔藥兒的唻?真就——自掘的陷阱自己跳啊!”

此時,男主人憋了一肚子氣,窩了一肚子火,沒處撒、沒處發,就想找個傾訴的人。可是,能找誰、去找誰呢?眼下,就連自己相依為命的老伴兒,都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啦,都是活該倒黴,自己找的啦呀!

無奈,男主人就滿臉怨憤、愁苦,自責地猛捶自己胸脯,大罵開到目下還不知道那個善於偽裝的金豹就是罪大惡極、血債累累的——麻子夏的不是!

其實,男主人這麼做,本心裏,也想得到老伴兒同情、取得老伴兒共鳴,以聊以自慰——得到些許的心理滿足。

隻聽男主人哀怨著,歎道:“唉——,怪誰呢?都怪自己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啊!唉——,當初,我咋那麼傻、那麼實心、那麼混蛋唻!唉——唉……”

然而,這時,女主人卻顯得理智、清醒,而且冷靜。她見老頭子無可奈何、愁眉不展,心灰意冷得要死,就不緊不慢道:“都啥時候、啥節骨眼兒啦,還後悔、還自己糟踐自己。”女主人說:“也不想想,你就是把自己窩囊死、憋屈煞,又頂啥事兒、管啥用唻?”女主人說:“認可吧,認可倒黴吧!”女主人說:“你就是窩憋死,可人家,那才叫樂嗬呢!人家才巴不得看你笑話唻!”女主人說:“別犯傻啦,別使勁兒糟踐自己啦,越糟踐自己越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