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盡這一切,榮思遷終於理解了鍾世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此刻都清晰起來,原來學習暗器真的是自己的選擇,原來他說欠了白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是真的,盡管那隻是他自己的認為,原來他不讓自己碰蠱是因為自己體內也有淨塵珠,一旦中蠱便會終身擺脫不了,原來他對自己說過的所有的話都是認真的,就連他一直說的想要娶自己當他的太子妃。多麼可笑,他為他做了那麼多,到最後還要痛苦的活十五年,而這一切都是他帶給他的,而他,竟心甘情願的接受。
“你知道他最厭惡的是什麼嗎?”白珛問道。
榮思遷看著她,思緒久久未能拉回,若說鍾世安最厭惡什麼,她確實說不上來,這時才知自己究竟是有多忽略那人。
白珛也不等他回答,可能知道他答不上來而尷尬吧,兀自說道,“絲竹聲,可是他的琴藝卻能成為天下第一,我想你應該知道為什麼了吧”。
榮思遷想起每次聽到絲竹聲時他都會捂住耳朵,本以為他是嫌棄別人彈奏的不如他,卻沒想到原來他是聽不得啊。他又突然想到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情景,他為自己彈奏了最後一曲,他說是自己彈奏的太動情了,那時他怎麼就那樣輕易地相信他了呢?
“他心中的愛意太深,可還是挑選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子送給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隻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把你留在太子府中,他是不是很傻,分明自己的心很痛,卻還要自己親手一刀又一刀地割著自己的心。直到你們從江陰回來,你再也沒有踏足過太子府,他說你找到了你的心,而他丟了他的心。我給過他幻境,他期待了一生的幻境,而他卻選擇將夢打碎,他說那不是你,得到了也沒有意義。我敢說,若不是為了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他在十五年前便已經死了。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要不要去見他,你自己決定”。
“爹,她說的都是真的嗎”,榮十一看著榮思遷那表情,看來這個女子說的話有九成是真的了,隻是不知對父親那樣好的人究竟是誰,為何父親不願意娶那人呢?是真的不知道那個人的心意嗎?應該不會啊,若說女子的心思比較隱晦,可是一個人對自己好了那麼些年,怎麼可能意思察覺都沒有呢?除非父親是真的不愛那個人,“爹,她說的那人是誰啊,要不你娶了她吧,我一定把她當作自己的親娘對待”。
“那個人我娶不了,”榮思遷說道,看來榮十一以為那個人是個女子,果然見他此刻臉上露出不解,他又說,“中容國君王你敢娶?”
“啊”,榮十一估計把世人都想一遍也猜不到那人會是中容君王,那時父親是得有多風流啊,“那你,去不去見他?”
“我害得他失去了所有,估計他是不願見我的吧”,榮思遷喃喃說道,不管心中的愛有多深,一個害你失去父親,失去壽命,痛苦一生的人,還能原諒嗎?這樣的恨意難到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蓋過愛意嗎?
“他宮中有一人偶,是漓洛為他做的,他雖抗拒那人偶帶著你的樣貌,可終究舍不得毀去,隻因帶著你的臉,他不忍傷害。那人雖偶陪了他十五年,可我知道他隻是想透過人偶看到你。”他們已經都沒有時間了,可是鍾世安心中還有一個願望沒有實現,她知道,若是不幫他,這個願望就成了他此生的遺憾,而她不願他再留有遺憾。他不願告訴榮思遷所有的一切隻是不希望他知道後為難,那她便做了這個惡人吧,反正他若是恨,也沒有幾天的時間了。
“我隨你回去”,榮思遷也放下了自己的心結,他怕見到鍾世安,不知道他見到自己的殺父仇人時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無論是哪種,估計都不會是自己想要見到的,卻從未想過原來一直放不下的是自己。
“我回不去了”,白珛臉色越發蒼白,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聲音亦是到了快要聽不到的地步,“終於陪著他走到了最後,你把我葬在恒驍城外,糾纏了他一生是該放開了,但願來生遠遠守護著他便好”。
中容王宮內,一派靜謐,鍾世安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鍾漓洛陪在床前。不多時有人傳報鍾無憂來了。鍾漓洛趕緊讓“榮思遷”躲到屏風後麵。
“王兄,今日好些了嗎?”鍾無憂一臉沉重地走到床前,早上聽說鍾世安的病情加重,他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這個曾經那麼天真無憂的少年如今終於變得沉穩了。
“好多了”,鍾世安雖是嘴上這樣說,還是忍不住一陣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