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怎麼突然病情又加重了,太醫呢?怎麼沒有太醫守在這裏,不行,我去找太醫過來,”鍾無憂見他如此憔悴,麵色更加難看,說著就要出去。
“你先冷靜些”,鍾漓洛一把拉住他,鍾世安的病是心病,無藥可醫。別人不知,他可是很清楚的,這個時候鍾世安隻想靜靜地看著“榮思遷”,而他隻需坐在一旁安靜地守著他就好。
“你讓我怎麼冷靜,王兄都已經病成這樣了,你也是,怎麼還能坐得住,王兄平日裏待我們不薄,現在我們怎麼能不管王兄了呢?”,鍾無憂說著說著似乎眼淚就要掉下來,真是一個吵人的家夥。
見他再這樣下去,鍾世安也無法再休息,鍾漓洛隻好黑著臉說道,“我還是帶他過去找太醫吧”。
說罷兩人便離去了。
而鍾世安又是一陣猛咳,喘息了良久,外麵傳來送藥的聲音。
“放在桌上吧”,鍾世安早就不想喝那些藥了,苦得要命,關鍵是還一點用都沒有。
聽到藥被擱在桌上的聲音,然後是殿門沉重地關上,鍾世安這才閉上眼閉目養神。
可是不久後,又有一陣腳步聲響起,離床越來越近。鍾世安睜開眼,看到榮思遷端著一碗藥坐在床沿邊,不覺笑了,很是淒涼,“這麼多年了,還好有你在”,沒錯,此人正是鍾漓洛讓人做出的人偶,這些年來,他從未娶妻生子,隻因心中的愛太深,永遠都放不下。盡管他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個人就是榮思遷,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不管做的有多真都永遠無法代替那個人,所以他的心病才會一日比一日嚴重。
榮思遷並不理會他,而是舉起一湯匙藥送到他的嘴邊,見鍾世安搖頭不喝,這才收回手。
而鍾漓洛正在此時推開了房門,看到榮思遷坐在床前,神情一陣收縮,他記得今日那個人偶穿的雖然也是白衣,可並沒有這個款式的啊,難道是?鍾漓洛又看了他兩眼,這個人眼中蘊含的有感情,肯定是真正的榮思遷回來了,他這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退了出去。可惜鍾世安並未發現這一切。
“我做這個君王是不是很失敗,連喜歡的人都留不住,”鍾世安有氣無力地說道,明明是在和眼前的人說話,可是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若是真留住他了,他會快樂嗎,我又會快樂嗎?與其我們兩人都活得那麼不快樂,還不如讓我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
“我把留下你隻是想讓你陪我一生,也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如果我知道你不願意,定然也不會強求,幸好你從來沒有給我說過不願意”,鍾世安又接著說道,完全忘記了眼前的人隻是一具人偶,並不會說話,也沒有感情。
“好了,可以睡覺了,”鍾世安示意他放下碗躺到床上。
榮思遷果然很聽話地照做,靜靜地躺在他身邊,聽著他喃喃自語,“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若是他知道了我對他的心思,會不會覺得惡心呢?”
“不會”,榮思遷終於還是開了口。
“你?”鍾世安大驚失色,慌亂地轉過頭來看著身邊靜靜躺著的人,由於翻身過猛,又是一陣咳嗽。榮思遷慌忙給他順氣。
“你是思遷?”鍾世安突然間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激動過。
“是,我回來了,來看你了”,榮思遷把鍾世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感覺到那一陣陣強有力地跳動,鍾世安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緊緊握住他的手,“我以為再也見不得你了,沒想到你還會回來看我。能不能再讓我抱你一次?自從八歲後,我從未再抱過你”。
榮思遷將他扶起,自己坐在他身邊,伸手緊緊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對不起”,這是他此生對他造成傷害的歉意,也是一直不曾來看他的歉意。
“我做的隻是為了自己,你無需自責,也不用道歉,你不欠我什麼,”鍾世安用手緊緊地抱著他,就像八歲那年,生怕一鬆手,就再也碰不到那個人了,還能再看到他,真好,“此生我從未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一切,若是有來世,我還願遇到你,護你一世安好”。
兩人談話到深夜,再也沒有人想到屏風後的“榮思遷”。
幾日後,了卻心中所願,鍾世安安詳地離開了人世,王位禪讓給成王鍾漓洛的長子鍾祁。
半生蹉跎,一世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