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天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
【本義】重剛,謂陽爻陽位。
【程傳】三“重剛”,剛之盛也,過中而居下之上,上未至於天,而下已離於田,危懼之地也,因時順處,乾乾兢惕以防危,故雖危而不至於咎,君子順時兢惕,所以能泰也。
【集說】虞氏翻曰:以乾接乾,故“重剛”,位非二五,故“不中”也。◎孔氏穎達曰:“上不在天”,謂非五位。“下不在田”,謂非二位也,居危之地,以乾乾夕惕戒懼不息,得無咎也。◎吳氏澄曰:九三居下乾之終,接上乾之始,九四居上乾之始,接下乾之終,當重乾上下之際,故皆曰“重剛”。
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無咎。
【本義】九四非重剛,“重”字疑衍,在人謂三,或者,隨時而未定也。
【程傳】四不在天不在田而出人之上矣,危地也。疑者,未決之辭。處非可必也,或進或退,唯所安耳,所以無咎也。
【集說】孔氏穎達曰:三之與四,俱為人道,人下近於地,上遠於天,九三近二,正是人道,九四則上近於天,下遠於地,非人所處,故特雲中不在人。或之者疑之也,此夫子釋經“或”字,經稱“或”,是疑惑之辭,欲進欲退,猶豫不定,故“疑”之也。九三位卑近下,向上為難,危惕憂深,九四則陽德漸勝,去五彌近,前進稍易,故但疑惑,憂則淺也。◎李氏鼎祚曰:三居下卦之上,四居上卦之下,俱非得中,故曰“重剛而不中”也。◎張氏振淵曰:“或之者”據其跡,“疑之者”指其心,疑非狐疑之疑,隻是詳審耳。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本義】大人,即釋爻辭所“利見之大人”也,有是德而當其位,乃可當之,人與天地鬼神,本無二理,特蔽於有我之私,是以牿於形體,而不能相通,大人無私,以道為體,曾何彼此先後之可言哉。先天不違,謂意之所為,默與道契。後天奉天,謂知理如是,奉而行之,回紇謂郭子儀曰:卜者言此行當見一大人而還,其占蓋與此合,若子儀者,雖未及乎夫子之所論,然其至公無我,亦可謂當時之大人矣。
【程傳】大人與天地日月四時鬼神合者,合乎道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跡也,聖人先於天而天同之,後於天而能順天者,合於道而已,合於道,則人與鬼神豈能違也。
【集說】孔氏穎達曰:“與天地合其德”,謂覆載也,“與日月合其明”,謂照臨也,“與四時合其序”者,若賞以春夏,刑以秋冬之類也,“與鬼神合其吉凶”者,若福善禍淫也,若在天時之先行事,天乃在後不違,是天合大人也,若在天時之後行事,能奉順上天,是大人合天也,尊而遠者尚不違,況小而近者可違乎。◎程子曰:若不一本,則安能“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又曰:天且不違,況於鬼神乎,鬼神言其功用,天言其主宰。◎王氏宗傳曰:“先天而天弗違”,時之未至,我則先乎天而為之,而天自不能違乎我。“後天而奉天時”,時之既至,我則後乎天而奉之,而我亦不能違乎天,蓋“大人”即天也,天即“大人”也。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
【本義】所以動而有悔也。
【集說】孔氏穎達曰:言上九所以亢極有悔者,正由有此三事,若能三事備知,雖居上位,不至於亢也。其唯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
【本義】知其理勢如是,而處之以道,則不至於有悔矣,固非計私以避害者也,再言其唯聖人乎,始若設問,而卒自應之也。
此第六節,複申第二節三節四節之意。
【程傳】極之甚為“亢”,至於“亢”者,不知進退存亡得喪之理也,聖人則知而處之,皆不失其正,故不至於亢也。
【集說】李氏鼎祚曰:再稱聖人者,歎美用九能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朱氏震曰:“亢”者處極而不知反也,萬物之理,進必有退,存必有亡,得必有喪,“亢”知一而不知二,故道窮而致災,人固有知進退存亡者矣,其道詭於聖人,則未必得其正,不得其正,則與天地不相似,“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故兩言之。◎胡氏炳文曰:陽極則剝,《乾》上則“亢”,中不可過也,知其時將過乎中,而處之不失其正,“其唯聖人乎”,“貞者正也”,乾元之用所歸宿也,乾之四德始於元,至此又論聖人之體乾而歸於正,其意深矣。◎陳氏琛曰:進極必退,存極必亡,乃理勢之自然也,知其如是,則隨時變通,而處以是道之當然,有收斂而無施張,有舍棄而無係吝,如此則不至於有悔矣,然此唯聖人能之,蓋聖人樂天知命,達理而能權也,常人則明不足以見幾,心不免於物累,故不能也。
【總論】朱子答萬正淳曰:大抵《易》卦之辭,本隻是各著本卦本爻之象,明吉凶之占當如此耳,非是就聖賢地位說道理也,故《乾》六爻,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自聖人以至於愚不肖,筮或得之,義皆有取,但純陽之德,剛健之至,若以義類推之,則為聖人之象,而其六位之高下,又有似聖人之進退,故文言因潛見曜飛自然之文,而以聖人之跡各明其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