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淩煙赤腳站住地上,身上的披襖已經落在一邊,寢衣單薄,斜斜皺皺地罩在身上。她一手托著肚子,一手依舊停在半空之中:“都說赫巔蠻夷,不懂得禮數,今日本宮看來倒確是如此。本宮的哥哥為保國威,即使不在了也是大薛的英雄。赫巔不惜為一個側妃之位征戰數月,停戰之後又不將俘虜放出以示交好,由此可見赫巔蠻夷品性一斑。而你這般費盡心機入我大薛,就是為了做一個屈於人下的妾,赫巔的公主如此這般自輕自賤!”

她被她這一番罵的啞口無言,來不及反應過來,伸手便要回擊過去。夏兒和幾個宮人已經撲過來攔下她,夏兒結結實實擋在諶淩煙前麵,“娘娘趕緊回榻上歇著,這地上涼!”說著邊警惕地看著紫千。

紫千的手被兩個宮人摁住,氣得臉色發青,稍稍掙紮了一下,騰開一隻手朝攔住她的一個宮人臉上就扇去。一聲脆響,“諶淩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動手打我!?你信不信本公主讓赫巔鐵騎踏平了你的大薛!”

諶淩煙已經被扶到榻上坐下,臉色青冷:“紫千公主好大的口氣,踏平大薛這樣的事情公主不應當與本宮說。至於對公主動手,公主方才也對本宮的宮人打還了回去,一巴掌頂一巴掌,公主的氣也該消了,請自便!”

夏兒正忙著給她將毛毯裹上,外麵的禦林軍統領也打了簾子進來,諶淩煙命道:“送側妃回去!”

紫千看了看禦林軍統領手中的佩劍,一抿嘴唇:“你以人多欺我,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今日之辱,我一定要討回來!”

說著氣衝衝將身邊的宮人揮開,轉臉衝了出去。

毛毯輕軟,裹在身上輕的像是羽毛一般,明明是壓壓而來的暖意,卻覺得的徹骨的寒冷。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手緊緊捂著肚子躺在床角,孩子,希望你沒事。

太陽久違地露了臉,銀裝素裹的大薛宮下麵,開始有雪在消融。屋簷下融化的雪水嘀嗒嘀嗒,像是春季裏纏綿的春雨,令人無限悵然。

外間有砰的撞門聲,“太子殿下千歲!”宮女們的聲音剛剛落下,便已聽見裏屋的簾子被打起。她輕緩地轉過頭去,見他大步而來,立在她榻旁目光陰霾:“你打了紫千!?”

她也不起身,躺在那稍稍動了動,將臉正了對他,“是!”語氣裏淡然的像是過往的風輕雲淡。

他一挑眉,眼睛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急劇翻滾一般,“你怎麼可以……”他突地蹲下去看她,聲音竭力壓低道,“你怎麼可以打她!她是赫巔的公主……”

她冷冷打斷他:“殿下究竟是心疼紫千,還是顧忌赫巔掌控下的樞邗二州?”

他有些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赫巔的禾魯小王爺在西北之戰中搶占了樞邗二州,殿下此番問罪,其實是怕因此得罪了赫巔,而有失大薛的樞邗二州吧?”她蒼白的嘴唇浮起一絲輕笑,“所以殿下並不是因為心疼她才來問罪的嬪妾。”

他騰地站起來,她隻能看見他橙黃的衣袍一角在晃動,靴子上珊瑚珠串成的福字花樣散發出一股清冷的光澤。他的聲音自頭頂冷冷傾瀉而下,“本宮是心疼千側妃,她離家千裏還受人屈辱,哭得眼睛都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