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瀉下來的或許是屋外的寒雪,落在人身的周遭,刺痛而冰冷。她抬頭看他,眼睛裏瞬間閃過一絲默然:“那殿下準備為了側妃,怎樣處置嬪妾?”
他躬下腰直對著她烏黑的卻無神的眼睛,“太子妃聰慧,果真如此。”
原來他終究是為了他的薛山,權謀爭鬥,他竟這樣一直用婚姻,用女人來助他鞏固自己的權位,現在是紫千,而從前,是她。心中一陣冷然,抬眼看他:“殿下需要嬪妾做什麼?”
他不語,過了許久方才朝她肚子上一看。她一驚,慌忙用手去捂肚子,“嬪妾恕難從命!”
他轉過身不去看她,聲音沉沉傳來,“樞邗二州是西北要地,關係到以後我朝對赫巔的防禦,父皇現在病重,本宮不能讓樞邗二州丟在自己的手中。”
她牙齒直哆嗦,驀地抬高了聲音:“這是殿下的孩子!”
身影微微一動,袖下的手指下意識緊了緊,卻仍舊未轉過身去,“若你願意,它日與陸現瑜遠走高飛,本宮不會攔你。”最後一句說的有些遲疑,卻還是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我與陸現瑜清清白白!”她猛地撐起一隻胳膊抬頭看他,滿是不可思議,漸漸化作憤怒,“稚子無辜,尚未得來到世上,殿下已經失去三個孩子,難道還要連這個也失去嗎?!”
他猛地轉過身來,目光正對上她*視的眼神,終究不敢麵對,忍不住又背過臉去,“本宮什麼也沒有說過!太子妃還是好好養胎吧。”
“殿下為什麼不願意放過陸現瑜!?”她在身後大聲問道,“如果是因為嬪妾的緣故讓他有這般遭遇,那嬪妾寧願此生不複見他!”
他握緊的拇指動了動,自顧打起簾子朝外走去。
她的聲音自身後隱隱約約傳來,嘶啞而又肝腸寸斷:“為什麼連我哥哥也不要放過……嬪妾是殿下的女人,今生今世願意大薛宮終了……”
有大滴的汗自額頭滲出來,又凝結成汗珠滾落到唇邊,鹹苦的味道瞬間在口中彌漫開。她手在床邊摸了摸,碰見一個冰涼的東西。那是她大婚前諶洛儀送她的白玉如意,事事如意,她隻覺得心頭一抽,腹中的絞痛愈加強烈起來,整個人像是被繩子緊緊擰住了一般。她張張口,卻痛的說不出話來,手顫顫巍巍地摸過一隻如意,朝地上一摔。
“啪!”
是玉碎的聲音,總歸是事事如意,事事又如玉碎。
夏兒掀了帷幔看她,燈光打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頓時心下一驚,“娘娘……”
她驀地朝床邊看去,一股暗紅色的血正沿著褚色的褥子蜿蜒而下,像條赤色的小蛇,猛地紮進人心頭。
手一哆嗦,險些將掌中的宮燈打落下來,“來人!快傳太醫——”
仿佛有寒風灌進屋子裏來,冷的直令人打顫。帷幔外是紛繁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屋外呼呼的北風,嗡嗡地鑽進人耳朵裏。頭疼欲裂,像是被什麼撕扯開一般,隻覺得整個身子都被分扯成幾塊,每一塊都在痛,卻沒有一塊是屬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