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暖

——你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天空一樣的藍色。

這是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句對白。

那節體育課是你的微機課,你放棄班級CS聯機大戰逃課下樓,找到正坐在操場邊女生群裏嘰嘰喳喳的我,一本正經地說:“夏伊湄,我找你有事。”

那天的陽光和煦柔軟得倦人,輕風吹起葉子,整個世界如夢似幻。

那是高一末尾的初夏。

我緊張、雀躍、不知所措地跟在你身後,你把手放在褲兜裏,我們穿過操場、足球場、教學樓,停在一片罕有人跡的小空地上。

夏意融融的,陽光溫熱地罩著臉頰,我正要問你找我做什麼,你忽然轉身,看著我擲地有聲地開了口,音色卻有隱隱的顫。

“那個,你做我女朋友吧。”

“你說什麼——!?”

我不可置信地看你,你也頓時慌了神,“我……在表白,你……你沒發現嗎?”

我眼睛瞪得滾圓,你似乎更急了,說話都變成了用喊的。

“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

籠罩臉頰的陽光由溫暖漸變為滾燙,你把我嚇呆了。在我麵前,你除了隱在劉海陰影裏的眼睛,全身都散發著灼熱的白光。

半晌,我窘迫地點了點頭,大腦卻還是轟隆直響,無法思考分毫。

你重新把手放回仔褲兜裏,聳聳肩然後接著說:“那,送你回操場?”

“嗯。”

於是我們又一前一後地原路返回。

我們是戀人了,可我一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在我身前半步遠的位置走,樹木罅隙間落下的光斑伏在你的發梢上,你刻意慢著腳步走,卻一直不轉身或開口。

是戀愛了嗎。

你每次來我們九班,同學們都會起哄,尤其是另維和胥詩萌,總是簇在一起怪叫著快速退場。

而我更是連發下呆、打個噴嚏都不得不聽人興致勃勃念叨你的名字幾十遍。偶爾一起逃離自己的小圈子,去食堂麵對麵坐著吃飯,沒有太多話。

晚上放學後則去圍著操場走,混跡在一對又一對的親密戀人裏麵,你趁著夜輕輕悄悄捏起我的手。偶爾撞上同班的另維和韓浩一,便連忙鬆手,對著同樣慌張鬆手的他們尷尬地會心地笑。

你打球扭了腳,我叫你盡量不要下樓免得影響痊愈,於是我送早飯給你。

你教室在六樓左數第二間,大清早,我端著滾燙的清湯艱難跋涉,卻在你教室門口看到你正和一個同班女生談笑甚歡。你們前後桌坐著,一側一正,巨大鋁合金窗外的晨光勾勒著你們的輪廓,你笑得春風得意,她也一樣。

好一幅神仙眷侶圖。

有人拍了拍你,指指我。

你於是又露出更加燦爛的笑靨,站起身準備一瘸一拐朝我來。

我把手播麵放在窗台上,轉身就走。

——我再也不給你送飯了。

——扭死你我也不送了。

不止如此,我還拒絕同你說話,拒絕跟你去操場轉圈,看到你就立刻板臉調頭消失,任誰來說你好話都不理會。

放學,你堵住我出教學樓的路,絲毫不管周圍熟人的竊竊私語,一口氣把我拉到牆後的空地,討好似的搖搖我的右肘。

“好啦,同班人一起說說班主任壞話而已,你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你嬉皮笑臉的,看起來不僅不知悔改,還有些高興。

“你以後不準同她說話!”我憤怒地說。

你把手放到太陽穴邊,“我保證!這輩子不再跟她說一句話!”然後繼續小心翼翼搖起我的肘,“不生氣了,嗯?”

我這才咕噥著支吾了一聲,不太情願地跟著你踏上回寢室的路。

我還是很生氣。

甚至完全不可控的,在聽講做題吃飯睡覺時也不停思考: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今天課間沒來找我,會不會是因為在教室裏和她說話?還是笑得那麼開心嗎?

白天千思萬想,晚上縮在被窩裏反複問臨床的周雅茹,你覺得他還喜歡我嗎,你有沒有覺得他最近變了。她有時寬慰我,有時數落你不是,翌日起床後,誰也想不起是在哪一段對話中睡著的。

你微機課,把我從操場上偷到微機室陪你上網。你去廁所的時候,我瞥見你QQ有女生頭像閃動。

點開來,是一句帶著笑臉的“在不?”,怎麼看怎麼曖昧。

怨氣驟然湧上心頭。

我關掉對話框,惡狠狠點下“確定刪除此好友”,覺得不解氣,又翻找出所有性別為女的好友,一一刪除。

當天,你來接我放學,一改往日的和顏悅色和興衝衝,始終陰沉著臉。

“有沒有搞錯?英語老師你都刪!我在家要經常用QQ問她題的!你知不知道這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我就是要刪!誰叫你利用QQ到處勾三搭四!”你的凶神惡煞把才委屈地哭了一場的我徹底惹怒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

僵持一直在持續,我每天都在努力抑製想你的心情,無奈無論是我的室友,還是陳北詞、秦斯懌等你的一幹死黨都鍥而不舍反複揪住我提你,他們表情成熟地拍我肩膀,把“別鬧了,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不容易”“快和好吧求你們了”說得不厭其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