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歡真正來到蠻荒之原的時候，才明白這裏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淒涼清冷的名字。
野蠻之境，荒蕪之地。
漫山遍野是一片銀白，美而孤獨。清歡蹲下來，伸手捧起一抔雪，雪在掌心融化，從指縫滴落，涼意沁人，直戳心房。自從踏入蠻荒之原的結界，清歡的心頭就像是壓上了一塊重石，莫名的悲傷而壓抑，每走一步，呼吸便凝重一分。直到木兮在清歡額頭劃下一道符印，她手心裏紅色的痕跡和那種強烈的壓迫感才漸漸散去。
木兮背對清歡望向遠方，“這裏是魔界中戾氣最重的地方。魔界也有魔界的規則，比如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前代魔尊的舊部或是所有妄圖顛覆魔尊統治的妖魔就會被流放在蠻荒之原。妖和魔，永遠都在蠢蠢欲動。他們從來不會也不甘心放棄自己的欲望。”
“所以他們會在這裏互相殘殺或者糾結在一起，殺出蠻荒之原？”清歡勉強站了起來，接著木兮的話說道，“所以當年，你是奉命守在這裏，以防群魔叛亂？”
“璃瀚的強大，足以讓群魔俯首。我來這裏，是懲罰，也是救贖。”木兮點頭又搖頭，“璃瀚對我的懲罰，我對自己的救贖。”
他們走向蠻荒之原的深處，白茫茫的雪地上沒有一絲痕跡。清歡不禁問道，“那些魔，都去了哪裏？”
“被我殺了。”木兮輕描淡寫，嘴角含笑。
“這就是你所謂的救贖？”清歡大驚，一時怔住。
但我卻不及他當年萬分之一，為你所承受的步履維艱。我曾親手將你推向痛苦的深淵，我救不回你，所以隻好，讓自己痛苦。
清歡見木兮隻是一直在笑卻不打算做什麼解釋，隻好繼續問道，“既然你殺光了這裏的魔，為何還要來這裏巡查？”
“因為有人要從這裏逃離，因為有人不斷地想要進入這裏。”木兮伸手指向他們前方，目光所及的盡頭，有一塊石碑擎天而立，“你應該聽說過三界碑吧。我說過，妖和魔，永遠都在蠢蠢欲動。”
“三界碑？”清歡順著木兮所指看向那個高聳的石碑，不禁喃喃自語，“這就是三界碑？當年混沌以神骨封印的三界碑？”
“可那畢竟是天地之初的事情了……三界碑早已殘破不堪……隻有三界碑的存在才讓三界得以維持平衡，倘若三界碑的封印被破，魔族就可以大舉入侵凡間甚至天界。”木兮一手背後，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攥握成拳。
清歡神色肅穆，不知為何，體內的靈力開始有些不受控製，格外活躍，仿佛在冥冥中感受到從三界碑那裏傳來若隱若現的呼喚，像是一種亙古的悲愴。
混沌，你到底是誰……
清歡抬頭，看向木兮專注的側顏，那神情，分明是擔憂。
清歡不解，難道木兮和璃瀚不該是最希望三界碑破裂的麼？人間軟弱亂政，神族血脈凋零，一旦魔族解放，甚至可以改寫三界秩序……
“為什麼，要守護？”清歡問道。
木兮回頭，衝著清歡攤開雙手，似是苦笑，“因為……要守護呀。”
因為要守護的不是三界，隻是三界裏的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