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歡醒來，身邊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她孤零零地蜷縮在被子裏，不願動彈。明明已經醒來，卻還是閉著眼，環起雙臂，緊緊擁抱自己。
整整一個上午，她幹脆一個人守在屋子，按照師父和四月交給自己的法子，一遍遍的調養生息，蓄養靈力。
風春和雪秋不知什麼時候跑來院子裏吵吵鬧鬧，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清歡推開房門的時候，正看見她們的手裏各自捧著一束院子裏綻放的藍色花朵。清歡不由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雪秋衝她搖了搖手中的花，“拿去釀酒！上次玄奇老頭兒把魔尊剩的那些酒一股腦兒都喝了。”
“玄奇？老頭兒？”清歡上前一步問道，“你指的可是玄奇神尊？”
“自然是他老人家。”雪秋點頭，“他是我唯一喜歡的最有情有義的神。他耗盡靈力救了魔尊一命，可我們都沒來得及報答他……”風春從雪秋身後拽了拽她旳衣擺示意她不要多說，又探出頭對清歡說道，“我們還要去忙，就不在這陪你聊天了哈！”
“誒等下……”清歡叫住想要匆匆離去的兩人，問了一句，“魔界裏可會下雪？”
風春皺眉應道，“說是極北的蠻荒之原終日覆雪，但我們未曾去過，隻有木兮在那裏待過很多年，怎麼了？”
“沒事，”清歡慌亂地移開目光，嘴上說著，“我隻是想說，用雪化成的水釀出的苦陀花酒，最是甘醇。”然而心裏早已有些慌亂，她怎會認得這花叫做苦陀，又怎會知道用雪水釀出的酒最好喝？
風春和雪秋走後，清歡獨坐在門口的石階上，一時間才感到，魔宮裏竟然與紫雲宮的冷清不相上下。
有人站在院外，隔著一道門，駐足，遙望。
清歡抬頭，擺了擺手，“你是我在魔宮裏見到的第二個男人。”
他一步步走過來，逆著光，臉上蒙著一層陰影，聲音卻很好聽，“璃瀚不喜歡與人接觸，所以大多數魔衛都是守在暗處，無事不會現身。”
“哦。那麼你是？”
“妖王。”
“木兮？”
“阿木。”他站定在清歡麵前一步之遙，豔豔朱唇，在一張猶如羊脂白玉雕刻出的臉上微微輕啟。
清歡眨了眨眼，歪著腦袋，“原來你是狐妖？”
阿木挑了挑眉，“何以見得？”
“美豔，詭詐。”
“我便當作你在誇我，英俊，多謀。”
清歡聳肩，“你開心就好。”
阿木一直在她身邊直到落日西斜方才離去。入夜之後，清歡一直在臥榻上輾轉難眠，仿佛在等待，又不知自己等待著什麼。
第三日和昨天差不多的時候，木兮拎著兩壇酒來到了靈曦閣。
清歡閉著眼聞了聞，便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咕咚一口，呷吧呷吧嘴，忍不住讚道，“這才是苦陀的味道！而且絕對已經私藏了好久！”
阿木看著她的表情也跟著笑了笑，然後揭下自己手中這一壇的封印，也跟著灌了一大口。
“所以……這是你在蠻荒之原的時候釀的？”
“嗯。”
“哈！你居然敢私藏！”清歡身體向後微傾，搖頭晃腦的指著阿木，“雪秋不是說當時那些酒都被玄奇神尊喝掉了麼？他救了你們魔尊，你卻還要藏私！”
阿木搖了搖頭，“那些酒，是用弱水釀的，足足有八十一壇，所以我想，我還是藏著點好。”
清歡垂著頭，聲音有些模糊，“你該不會是想說，玄奇神尊是醉死在魔域了吧哈哈哈。”
“你不必試探我。”阿木側著身子，伸手將清歡垂落的散發理到耳後，“玄奇的確是為了救璃瀚，散盡靈力，又因久居魔界，濁氣侵蝕，最後無力回天。他若不救，璃瀚必死。他是心甘情願的，不是交易，也不是逼迫。是相互的成全。”
“還真是奇怪呢？堂堂妖王，甘心居於魔尊位下，堂堂神尊，又會為了救一個魔尊而甘心赴死？”清歡也扭頭看著阿木的眼睛，“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沒什麼奇怪。妖魔本是同道，何況妖族衰落，我又與神有不共戴天之仇，璃瀚是我振興妖族唯一的砝碼。至於玄奇，他更是天經地義。”阿木笑笑並未閃躲，反而問清歡，“你想從我眼中看出什麼呢？傻丫頭，你忘了，妖是會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