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魔宮的寢殿內燈火幽暗,莫名森涼。
璃瀚當日在九重天上受傷頗重,精元損耗極大。被木兮他們帶回魔宮後幾乎生氣枯竭,連續幾日都昏迷不醒。是花夏不顧眾人阻攔,生生取出自己的一半魔丹,讓木兮、風春、雪秋和月冬合力,幫璃瀚引渡魔氣,修補他受損的精元。
而璃瀚自醒來後,便一言不發擊碎了寢殿裏所有的夜明珠,自己躲在房間黑暗的角落裏,不許人進,自己也不出。一動不動,像死了一般,隻待在那裏,硬是把自己關了七天七夜。
這段時間隱隱動蕩的魔界裏,大事小情都由木兮掌控,忙得不可開交。而四使之中,原本都是花夏最愛拿主意,有辦法的。也屬她和魔尊最為親近,一千年前在人間雪域,就是花夏和木兮一起將璃瀚迎回魔界奉為魔尊。雪秋和風春魔力再強,位份再高,脾氣卻終歸還像小孩子一般,見璃瀚這樣,早就一個兩個急得不知所措,眼淚汪汪。可是花夏剛剛失去一半魔丹,相當於是凡人割了自己一半的心髒出去,即便她們幾個給她輸了不少魔氣,又給她灌了不少魔界的靈丹妙藥,卻也不是輕易承受得住的,這幾天也正抓緊閉關休養。
風春和雪秋便隻好天天纏著月冬守在璃瀚的寢殿門前問要怎麼辦。月冬隻是對她們搖頭,魔尊想不通擰不過的是他心裏的結,若他不想出來,任誰也沒有辦法。又對她們兩個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花夏知道,不然她一定會不顧自己的身體,幹脆衝過來一掌毀了大門進去把璃瀚揪出來。
她們三個也就隻能眼睜睜的,沒日沒夜輪流守在寢宮門口,望眼欲穿,恨不能將那門看出個洞來。
風春歎了口氣說道,“這要是平常,何苦我們這麼提心吊膽。他本就傷重,再這麼拖下去,肯定要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嗬……想愛卻不能愛麼……”身後傳來十分虛弱的一聲歎息,風春聞聲一驚竄了起來。雪秋轉身跑過去,抓住愣愣地站在那裏的花夏,說道,“你怎麼過來了?瞧瞧你,臉白的跟紙片兒似的!哎呀,你們呀你們呀……”
唯有月冬,始終一言不發,目色了然。
何苦?何苦。
花夏對上她的眸,淒然一笑,忽然開口,竭力地大聲說道,“我現在就去魔宮正殿毀了那些曼珠沙華,他要是還沒死,就一定會出來的。”
幾日之間,花夏原本凹凸有致的豐盈身材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原本緊身的紅裙,如今看來隨風而動,竟顯得空空蕩蕩。尖尖的下巴襯得一雙美目大得驚人,為那目中光彩,仍然攝人心魄。
妖嬈的紅色就像是一把被點燃的火,她闖進大殿,如同發泄一般,任紅色的魔氣張狂四溢,震得大殿上的夜明珠也都紛紛掉落在地。
“花夏,你這是幹什麼!”木兮剛從魔界周邊視察回來,便看到這樣一副景象,隻以為是花夏將那些曼珠沙華當作靈曦在泄私憤,遂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大吼道。
花夏卻不管不顧,用魔氣震開了木兮,“你們一個一個都拿這些東西當成寶貝!有誰知道!有誰知道!”她張開五指伸向大殿兩側的花池,輕輕收攏,一朵朵赤紅的曼珠沙華或被折斷,或花瓣四散,滿室飄零,落在地上。
“夠了……花夏”一個平靜的聲音帶著責備又帶著無奈,不知從何處傳來,明明很遠,聽起來偏又很近,如在耳畔。卻在那一瞬間,積攢了許多日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火紅的身影頓了頓,殘缺的魔丹再無法支撐強大的魔氣,混亂的魔氣在她體內四處衝撞,喉嚨間有淡淡的血腥味,臉色泛著紅暈,看上去倒好像比剛才更有了點血色,沒那麼虛弱。
木兮終於了然,伸出的手無力垂落。在花夏離開後,默默蹲下來,撿起殘破的花瓣,恍惚之間,不知今夕何夕。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花夏奔向璃瀚的寢殿,卻在踏門而入的時候,停了下來。有些局促地向等在那裏的月冬她們三個指了指自己,問道,“我?”
風春笑出了眼淚,也同樣的小聲回答她,“美。”
雪秋點點頭,“漂亮。”
月冬卻是上前替花夏拭去了眼角殘餘的淚痕,不著痕跡地又為她輸了魔氣,“真好看。”
走進寢宮之後,她更加不自覺地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捧著從地上撿起的夜明珠,小心翼翼地放在每一處案台上,小心翼翼地走向蜷縮在角落裏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歎了聲氣,抱住他。
就像是兩個同樣淪落天涯的人,而此刻,無比平靜的相擁在一起。
花夏始終埋著頭不敢看璃瀚,甚至於一點也不敢用力。她不知道璃瀚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多少次結了痂,又多少次破裂開來,更不知道他到底留了多少血。他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的血永遠都不會流盡,自己永遠都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