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學士
嗬嗬,合肥有時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呆頭呆腦的文學學士,雖有一肚子花花腸子,但對於大場麵和非常節日卻有點手足無措,所以每逢到花前月下或者情人聖誕的時候,它總是笨手笨腳,雖是亦步亦趨,但步點卻總是劃不出純粹一點的浪漫,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毛腳女婿。
平安夜為了找樂,就便去市體育館看了一場奧地利莫紮特交響樂團的演出。這個樂團雖然追究不出個來由,但因為是從音樂之都奧地利來的正宗老外,所以還是吸引了相當多的觀眾。那些老外們果然十分敬業,態度嚴謹而細致,也能顯出處處的優雅來,他們坐在那裏專注地演奏著,仿佛身體通亮,風輕雲淡。想起穀崎潤一郎曾經提到過東西方人的區別,用在這裏倒是異常貼切。穀崎說西方人的身體是通亮的,裏麵好像有燈光,是從裏亮到外麵;而東方人卻有著陰翳,有著一種隱藏不住的暗影。因為身體本來所帶來的東西影響著審美標準和趨向,所以西方人比較喜歡明亮的東西,而東方人則非常會利用陰暗來製造藝術。這樣的感覺不存臧否,倒是極為獨特的。
樂團還算不錯,聽眾也很認真,但可惜的是場地裏的音響效果比較差。比音響還差的是場地,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看演出,一不留神間,有就一種在大棚中看俄羅斯大馬戲團的恍惚。
出得門來。夜晚的街頭到處都是小青年,成雙成對的,戴著個聖誕帽,也拿著個氣球。但大街卻一片冷清,商店也不解風情地早早關門了。街頭隻是偶爾地有點小小的禮花“撲哧”閃一下,顯出一點不同尋常。對於合肥來說,青年人的聖誕熱情就如同一個單相思的剃頭挑子,有一種一頭冷一頭熱的感覺。
大家
什麼是大家?大家就是世事洞明,大家就是甘居平淡。讀楊絳的《我們仨》,就有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文字一點也不帶煙火味,有的隻是認命以及認命之後的淡定樂觀。一切都不大驚小怪,隻有一種最基本的圓融和真誠,還有最真實的情感。正應了“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這是境界的第三個層次了。一個人精神和學問登峰造極,又反過來自甘渺小、恭敬謙讓,那便有了八風不動的神聖氣象,便是完美的圓融了。
楊絳的文字也好,清且慧。比錢鍾書的文字還好。這樣的文字,非得是異常幹淨的人才寫得出來。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隻是恰好;做人也是這樣,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隻是本然。
《人物誌》說察人:不觀道,隻觀德;不觀方法,隻看氣象。隻有“德”、“氣”極度盈滿的人,才可謂是真正的大家。就像楊絳與錢鍾書,還有汪曾祺等,真是“雖是肉身人,卻有淩霄氣”。
有點空閑了,什麼也不想做,連書也不想讀,就聽羅西尼的《弦樂奏鳴曲》,異常沉醉。音樂有一種功能,它能把人化掉,柔柔之間,能讓人變得鬆軟無力,仿佛一切都可有可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以一動不動地呆坐幾個小時,心甘情願地被音樂化掉。非想非非想。欲仙欲死。
晚上喝酒,因為有著一個漂亮又善飲的主持人在場,所以一群漢子都喝得有點多。一個女子,如果又漂亮,又善飲,又能言善道,善解人意,而且還可以自己不喝酒讓別人喝,那她便可以輕而易舉到羅馬了。
燕鮑參翅
上午無事,躲在房間裏專心研究中國四大美味“燕鮑參翅”,越看越覺得有嚼頭。“燕鮑參翅”隻是中國的專利,這幾項東西現在都極名貴,但名貴得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是物稀為貴,也似乎是內陸對海洋的向往,因為四大美味都產自海洋。對於古代的內陸中國來說,海洋,也許是心中一個詭秘神奇的夢吧。
按照目前營養學的角度來說,“燕鮑參翅”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味道是後來煨成的。燕窩是金絲燕的唾液分泌物和著泥巴、羽毛等粘成的巢穴;鮑魚原本是海洋裏的普通貝類;海參的分子結構與營養成分也一般;翅則是鯊魚的鰭,隻是稍多一點鈣罷了……幾樣本來尋常的東西一下子成為中國的四大美味,也成了中國傳統飲食文化當中很重要的一環———追溯這樣的文化變異,神奇鬼魅,確實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
關於“燕鮑參翅”成為“四大美味”的原因當然有很多種,但我想有一點最基本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就是:實際上就這四大名吃的形狀來說,燕窩與鮑魚像極了女性的生殖器;而海參和魚翅……你自己想去吧……嗬嗬。
中國文化有很多陰鷙的成分,也有著很多妄想和揣測成分,因為是生活在蒙昧的農業社會,很多東西都是靠半通不通的直覺悟道。中國古代對“燕鮑參翅”的揣摸和理解,似乎與“煉丹士”以及“徐福東渡”相同,還有“房中術”、“素女經”什麼的,也有著共同的層次。這樣想來,“燕鮑參翅”能在東土大受歡迎,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