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好書如同好女人(2 / 2)

中國的烹飪是從夏朝開始的。最初時,當然談不上烹飪,都是刀耕火種維持口腹。到了商代,人們的味蕾有要求了,開始講究飲食的調理,也沉耽於飲食的味道。商代因為有了剩餘產品,也發明了錢幣,便開始揮霍了。據史料記載,商朝人是整日沉浸於酒林肉池之中,大吃大喝。其實當時的酒也隻不過是一些果酒發酵而已,用糧食釀酒還沒有出現。“商”是什麼意思?從象形來看,就是在一個屋簷下有張大大的口,這也可見商代吃風盛行。因為欲望的泛濫,又沒有相應的道德約束,所以就出現了商紂王這樣的昏君,民風也無節製。商朝坐吃山空之後,周朝取而代之。周朝建立之後,意識到對於人的欲望不可以無節製了,於是便發明了一整套道德禮儀,對於人們的行動加以約束,生活也變得儉樸。周朝時最流行的便是吃粥,而且不講味道,隻講究吃的分量。周王每吃完一次之後,都要虛情假意地放下用具,要大臣們在旁邊勸說一下,才肯再吃一碗。周朝為什麼要發此儉樸地對待食物,那是因為怕,因為食物是暗藏著一些東西的,有一種無堅不摧的蠱惑力。

淩波微步

天氣極好,沐在冬日的陽光底下讀董橋。董橋的文章真是妙嗬,仿佛用文字在世間走著“淩波微步”,他對於讀書也有著活色生香的感覺,幹脆抄錄一段吧:人與書跟男人和女人的關係有點像。字典之類的參考書是妻子,常在身邊為宜,但是翻了一輩子未必可以爛熟。詩詞小說隻當是可以迷死人的豔遇,事後追憶起來總是甜的。又長又深的學術著作,是半老的女人,非打點十二分精神不足以深解,有的當然還有點風韻,最要命的是後頭還有一大串的注文,不肯罷休。至於政治評論、時事雜文等集子,都是現買現賣,不外是青樓上的姑娘,親熱一下也就完了,明天再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倒過來說,女人看書也會有這些感情上的區分,字典參考書是丈夫,應該可以陪一輩子。詩詞小說不是婚外關係,就是初戀心情,又緊張又迷惘。學術著作是中年男子,婆婆媽媽,過分周到,臨走還要殷勤半天,怕你說他不夠體貼。政治評論、時事雜文,正如外國酒店客房裏的一場春夢,旅行完了,也就完了。

董橋說的對,好書就如同好女人,花不能語盡嫵媚,書不能言最可人。一個好女人必定是懂得人們心理的,一本好書,一篇好文章也應該是這樣;道理深深的,說出來卻是淺淺的,深入淺出,九淺一深;要有一種親切感,要有風情,有魅力,有著人見人愛的氣質;要餘言未盡,不要和盤托出……但現在的很多書不是這樣,大多數書像妓女,風騷滿臉,卻是無心無肺,有錢便能進進出出;有的書像潑婦,張嘴就罵,怨天尤人;有的書像蕩婦,一上來就脫,然後胡攪蠻纏;而有的書味同嚼蠟,像人人逃避的惡婦……

安魂曲

冬日清冷。這段時間也真是怪,接觸的東西大都與死亡有關。今天看柏拉圖的一篇文章《蘇格拉底之死》,平靜的筆觸充滿著靜穆的憂傷。蘇格拉底真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竟然那麼安詳,那麼坦然,仿佛不是死去,而是入眠。他喝下毒藥之前是安靜的,喝毒藥的過程中是坦然的,喝毒藥之後同樣也是祥和的。不僅僅是認命,還有著清醒,對於人世的清醒以及人情世故的清醒。柏拉圖的文字也給人一種傳染力,一種靜穆中的震撼。這樣的瀕死安詳,又有幾個能有呢?

同樣,有關死亡的很多東西也是這樣的。這段時間聽的幾首曲子,莫紮特的《安魂曲》,勃拉姆斯的《德意誌安魂曲》,也與死亡有關。但兩者的風格是不一樣的。後者傳達的是一種靜穆和深沉,博大而憂鬱。但我一直奇怪的是莫紮特的《安魂曲》為什麼有著一種輕快的成分,裏麵滿是對於死亡的敬畏、平靜、認命,甚至有著親切的成分。也許在純真的莫紮特的眼中,死亡並不是憂鬱的、充滿著不可知的冷色的東西,而是彩色的,充滿著靈動氣息的另一種生命。而莫紮特,就是想以一種無比熱愛的方式去親近這種不可知,他甚至在曲中表達了對於死亡的熱切盼望。這樣的熱切當然會毀掉一個人,所以莫紮特在《安魂曲》沒有寫完就撒手人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在死亡中找到了自己的溫馨之家。

人對於死亡的態度,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的修行和境界,很多東西在生的時候都是虛假的,當死亡真正到來的時候嘴臉便大暴露了。比如薩達姆,那麼一個暴戾的梟雄,平日裏不可一世,臨到死亡了,便變得貪生怕死,人格的低下便完全地暴露出來了。

吃完飯後沿金寨路邊散步。金寨路邊上有一個擺攤的老頭忒有意思,不管酷暑寒冬,都戴著個禮帽,然後端坐在那裏,絲紋不動,看起來定力極好。他所擺的煙攤貨不多,一個招牌倒是極其醒目,上麵寫著“丐老朽小煙攤,概不賒賬”。

這老頭很像一個市井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