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虐待引發投毒案 農村普法莫放鬆(2 / 3)

離婚的路因貧窮受阻後,她就隻有忍了,在忍耐中撫養孩子,在忍耐中支撐著岌岌可危的家,這一忍又是好幾年。這幾年,她和李新五沒有過過夫妻生活,他經常半夜才回來,有時夜不歸宿。她懷疑他在外另有婆娘,但她從不敢質問他。更令她絕望的是,李新五暴戾的性格,並沒有隨他年齡的增長而改變,他連孩子都打,有一次孩子寫錯了字,他照孩子臉上就是一巴掌,打得孩子鼻孔流血,淌了一書本,孩子哇哇哭著,他把孩子的頭向書本上摁,強迫孩子把血舔淨。此時的汪梅心如刀割,但她哪敢上前阻攔?終於有一天,汪梅的一隻眼眶被他打得出血後,這個柔弱的、長期遭受丈夫虐待的女人,便萌生除掉李新五的惡念。

2003年農曆6月至8月,汪梅曾3次在李新五的飯碗和水杯裏投過滅鼠藥。僥幸的是,因滅鼠藥是假的,李新五安然無恙。但汪梅投毒殺夫的惡念並未因此而終止。尤其是李新五對她習以為常的打罵,更加堅定了她的這一決心。

這期間,同村一個姓李的青年男子走近汪梅。他在自行車後麵馱兩個大竹筐販賣水果,和去賣雞蛋或酸棗的汪梅一塊趕過集。汪梅給他酸棗吃,他則抓幾個蘋果塞進她的口袋裏,說:“帶回去給孩子吃。”一來二往,倆人就無話不談了。了解到汪梅常遭丈夫打罵,小李不可思議地說:“現在娶個媳婦不容易,他怎麼會這樣?”小李28歲了,由於家裏窮,至今尚未娶妻。

有一天下午,汪梅挎著空竹籃正在山道上往回走,忽聽見有人喚她,扭頭一看,是小李,正騎著帶筐的自行車趕來。

“今天生意咋樣?”看小李下了自行車,她問。

小李答說:“差不多。”有些氣喘。

她瞥了一眼自行車後麵的竹筐,裏麵所剩蘋果不多了。

“你呢,生意也不錯啊。”小李半開玩笑說。

“唉,我賣酸棗能掙多少錢?哪能跟你比!”汪梅有些愧疚,心想,自己的男人要是有小李這樣能幹就好了。

“你是女人,跟我們男人不一樣。”小李說。

“女人咋了?其實,你是明白的,在咱農村,女人活得並不輕鬆!”汪梅爭辯著,眼淚差點流下來了。

小李沉默了,他為汪梅的處境感到心痛。

過了好一會兒,他顫顫地問汪梅:“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是好人。”汪梅說,濕漉漉的目光就觸碰到小李火熱的眼神,心裏被撩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山野空寂無人,懸垂在藍天下麵的白色雲團,將大片陰影投在女性胸脯般起伏的山峁的曲線上;偶有一輛紅色摩托車駛過,在蜿蜒的山路上揚起一縷淡淡的塵土,那山路就變成“嗖嗖”冒煙的導火線了。

“我要到那邊歇一會兒,你去嗎。”小李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槐樹,樹下的坡地罩出一片陰涼。汪梅遲疑了片刻就點頭答應了。

小李將自行車撐放在路邊後,倆人便來到樹下坐下。汪梅發現旁邊有一處長滿荒草的窪地,一對野兔一前一後追著跑過,一種奇妙的感覺又在她的心裏泛起了漣漪。小李也注意到那對野兔,然後他收回目光與汪梅的目光碰在一起,心跳就加快了。他試探地靠近喜愛的女人,對方沒有躲避的意思,這時,恰好風把汪梅額頭前的一綹頭發吹到小李黑裏透紅的臉頰,輕輕地、癢癢地撫弄著——這一綹頭發便如另一根導火線,點燃了小李埋藏很久的欲望,他喘著粗氣猛地摟抱住汪梅,在她的臉上親,脖子上親……汪梅感覺到她像雪一樣融化了,蒸發了,隨小李滾到窪地的時候,禁不住就敞開了自己,一任小李傾瀉的她渴望已久的愛的瓊漿將她淹沒……

其實,汪梅和小李隻相好了很短一段時間。但盡管如此,汪梅像換了一個人,目光有神,臉頰紅潤。

然而,發生在她和小李之間的婚外情成為公開的秘密後,燃起在她心裏的火苗便很快被村裏一些人的唾液星澆滅。

李新五呢,猶如被激怒的獅子變得更加狂躁,變本加厲地故意找茬打罵汪梅。

這時的小李,因懼怕事情鬧大,隻和汪梅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

而汪梅則更加憎恨眼前這個沒有給過她愛隻讓她的身心飽受摧殘的男人!

於是,她的心裏再次萌生投毒殺夫的惡念,這回比以前更加強烈。

2003年農曆11月的一天,她讓小李到街上給她捎些老鼠藥。

小李問她:“你買老鼠藥幹啥?”

她說:“滅鼠用。”

小李信以為真,就買了兩包老鼠藥給了她。

她將老鼠藥倒進一隻棕色玻璃瓶裏,然後藏在廚房案板下的一個瓦缸裏,伺機作案。

從農曆11月15日開始,李新五幫武老六拉磚,有半月時間吃住在外,汪梅一直沒有機會投毒。

2004年1月15日,天降大雪,邵寨塬一派銀裝素裹景象。這時的東莊村顯得十分寂靜,村民足不出戶,圍坐在炕上聊天。沒有人會想到,一起蓄謀已久的命案將在這一天發生。

這天早上,出外拉磚的李新五不知何故又回來了。汪梅從溝裏挑一擔水回到家裏時,發現他正躺在炕上。看見汪梅,李新五翻起身破口大罵,嫌她沒有早點做飯。

汪梅早有殺他之心,一看他在家,加之無辜遭到他的辱罵,頓時就下定投毒的決心。她不露聲色地去做飯,剛做好飯,9歲的兒子從學校回來,她讓孩子把鹹菜、攪團和饃端給李新五。李新五和孩子吃飯之際,她又舀了一碗糊湯,迅速從案板下的瓦缸裏取出那隻玻璃瓶,將老鼠藥倒進糊湯裏,另放了些菜料,親自端給李新五。李新五接過喝了一半,感覺到糊湯下麵有異味,罵汪梅做的糊湯不好喝,一腳將剩下的半碗糊湯踢翻,湯汁沿炕壁流到了地上。

汪梅始終沒有吭聲,她匆忙吃完飯,把碗筷拿到廚房去洗。洗碗過程中,兒子跑來對她說:“我爸暈倒了,嘴角還淌血呢。”

她馬上意識到李新五中毒。她盼望他死,但當這一刻到來,她又感到害怕,她趕忙跑進住人的窯裏,將歪倒在門檻邊不住痙攣的李新五扶到炕上,隻見他的嘴裏不斷往外溢帶有血絲的泡沫。她意識到他快不行了,突然冷靜下來,然後一反常態提前把兒子送進學校,拿起放在炕頭的礦燈到胖嫂家去充電,故意磨蹭了一段時間。

充完電,她提著礦燈正要往出走,塄子迎麵跑來,神色慌張地告訴她:“李新五不行了,快回去看看……”

汪梅被關押期間,小李多次來看望過她,還多次找過由當地法律援助中心委派的給汪梅辯護的律師,懇求律師想盡一切辦法保住汪梅一命。

律師告訴他:“我會盡力的,但根據我掌握的情況,被告人先後投毒數次,從法律角度講,性質很惡劣,恐怕會被判死刑。”

我第二次到看守所采訪汪梅的時候,遇到小李來看她,氣氛很沉重,小李竟當著我的麵哭了。

汪梅含淚對他說:“其實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你對我的好,讓我多活了一些時間,我不虧。有空你看看我的孩子。”

小李緊緊抓住汪梅的手,背過臉去,哽咽著說:“放心,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