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在這裏拐了個彎(六)(2 / 2)

“你已經這個樣子了。辦個結婚證,就可以了。孩子生了之後,再辦幾桌宴席,請請親戚朋友吧。”他們一大家圍坐在飯桌前,簡單的吃了晚飯。他媽媽又說:“我今年已經六十五了。如果你生了一個男孩子,我會過去侍侯你做月子,如果是女孩子,我給你請個保姆,或者你們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我已經老了,我隻有小賦這樣一個兒子。我希望有個孫子。”在這對老兩口的腳下,有一個三歲的女孩子來來回回的跑著,麵貌很像李益賦,李益賦還有時抱起她和她親熱,但是寧當鳳就是沒有想到這是他的女兒。寧當鳳企鵝一樣下了三樓,勾回頭,也沒有發現他家裏出來一人送她。

晚上他們回到所謂的自己的家。寧當鳳沒有料到,李益賦把自己帶到了一個很漂亮,很幹淨,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家。一切都是現成的。她覺得城市和縣城就是不一樣,農村當然和縣城也不一樣了。她十分安靜地等著產期的到來。隻是不上班的李益賦有時也回來的很晚。他從來不告訴他的蹤跡。在一個深夜,李益賦喝醉了。他吐著滿嘴的酒氣,摟住寧當鳳看了又看,曖昧地邪笑著說:“當鳳,懷孕的你更漂亮呀。如果生個男孩,我們就永遠是夫妻,如果還是個女孩,我們就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了。”第二天,寧當鳳問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完全失口否認。

在九三年大年三十夜,寧當鳳在產床上,感受著陣陣撕裂肉體的痛徹心扉的苦,她的汗水濕透了她的毛衣。她想到了自己的爹媽,她從來沒有告訴過父母自己現在的情況,她知道如果告訴他們,爹媽會氣死,會再也不認識她的。隻是托大姐夫告訴他們自己的一切都很好,無須掛念。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的。她必須把孩子生好了,帶著自己的孩子和愛人一起回去,請求他們的原諒。她咬著牙齒,沒有大聲哼一次,身體一次又一次陷入痛的深淵,無法自拔。喜慶的鞭炮聲更加劇了她的懼怕和痛苦。她的身邊除了醫生沒有親人。她的婆婆沒有來,李益賦的姐姐們也沒有蹤影,隻有李益賦站在產房外,她看不到他關懷的樣子,也想不出他現在的表情。在她聽到一聲剪刀的喀嚓聲之後,她見到了她的女兒,一個小老鼠一樣的滿身白糨糊的女孩子。產後,第二天,她回到了家裏。她的婆婆來看了她,沒有呆下半個小時,就走了。她孩子的兩個姑姑,也是匆匆的來,忙忙的去,從此便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床邊。李益賦忙壞了。寧當鳳的乳房隻是輕微的發漲,她等了一天又一天,孩子餓得不停地哭,但是她本來都很飽滿的乳房裏就是沒有奶,她把乳頭放進孩子的嘴裏,孩子使勁吸了一會,疼得當鳳直流眼淚,就又把它吐出來。李益賦急得找來了醫生。醫生用手使勁擠擠乳頭,隻是出來一點奶水。說:“不行,奶水太少了。喂奶粉吧,”扭回頭對當鳳說:“別讓孩子吃了。過幾天你的乳房裏,就沒有一點奶了。”李益賦匆匆的買來奶粉,慌亂的熱水給孩子喂。他感到煩躁極了。

日子是如此的緩慢。寧當鳳眼巴巴的盼著時光快點飛逝。她的女孩子如水盆裏的黃豆芽,一天一個樣子,越來越水靈、漂亮,會閉眼哭,會咧嘴笑,她無限疼愛的望著她,捧在手心裏,仍然幻想著自己的美好未來。可是李益賦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晚上回來的也越來越遲了。生產不到一百天的寧當鳳就開始用熱水給自己和孩子洗涮,她的心變得越來越涼。直到有一天,一個高個時髦的女人和李益賦一起走進她的門,她的心就完全凍僵了。她看著那個女人熟練地拿著自己屋裏的一切,不客氣的看電視去廚房做飯,才感覺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樣。李益賦很和藹地告訴她:這是她的前妻。在媽媽那裏的女孩子是他們的女兒李書媛。這兒曾經是他們共同建造的家。

寧當鳳看到的事實也是,他們從來就沒有了斷過,依然相愛,一直都在聯係,都在愛著李書媛。寧當鳳躺在人家的床上抱著自己的女兒時,甚至能聽到音樂聲,聽到他們小聲的嬉鬧聲,和跳舞時輕快舞步擦著地板的聲音。她甚至沒有看到她的婆婆提到的結婚證。她問李益賦:

“你準備把我怎麼辦?”

“你想怎麼辦呢?”

“我要帶了我的孩子離開你。”他撲哧一聲笑了。

“你先養活好自己吧。我也很抱歉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可是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我和小媛的媽媽已經結婚了五年了。如果不是你懷孕了,我是不會和她離婚和你結婚的。我們離婚吧。”孩子十個月之後,他們達成了共同的協議:寧當鳳走人,孩子留下。李益賦給她五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