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舒寧在趙鐸的別院住了下來。她事後才知道,趙鐸真的是為了她才提前趕回上京的,而問起他是怎麼“未卜先知”,他卻總回避說“我就是知道……”
養病的日子裏,舒寧自覺過得像個女皇。趙鐸是個脾氣爆躁又倔得很的大男人,可麵對她,尤其在這時候……卻變得小心翼翼。快樂的時光,匆匆過去。轉眼到了她養病的二十一天。整個兒的上京內城,已經傳遍了辣手王妃毒害小孤女的故事……
密王府上下亂成了一團,在這流言跟麻煩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至難以收拾前,是非的重要線索人物,倍受關注的密王爺耶律褚禎出現了!
他揀了個不晴不陰的早晨獨自來到趙鐸處。腳步無聲。一身紫貂氅子披在雙肩遠遠停下,逆著晨光和風倚立。如同一樹獨占嚴寒的雪梅,滿身的孤傲,不染輕塵。半點看不出是個剛一口氣跑死了三匹戰馬的人!
舒寧不曉得他是何時來了。隻記得那會兒,自己正在發呆!
這院子,越過牆角的後門兒,能遠遠見到宅外小樹林。從她被趙鐸救來的那天開始,裏麵的小樹就一棵跟著一棵倒下。到如今,那原本就不茂密的林子幾乎已經要禿了。而夜深時,卻不會再聽到陰森的低吼聲……
她喜歡對著那片林子發呆。因該是源於趙鐸。
初住進來那會兒,她身子虛弱。趙鐸先後換過好多個大夫。可每個人把了脈後,卻都是一副“愛莫能助,深表遺憾”的神情。到送走最後一個華大夫,趙鐸也不得不放棄了。
而直至此刻,舒寧還能記清那日他的神情:
那張發青的臉。眼眶是紅色的,就好像這些日子以來總出現在她夢裏的血那種紅。幸然,他抄起大刀就準備去砍人時。旁邊有個年青人湊來在他耳畔嘀咕了什麼,勉強的,才軋平了那股怒火。
可也就是從那夜起,府外樹林的砍樹聲,便如此開始。
他們兩個,都是怪人。一個偷偷的砍,一個就偷偷的看。默默持續到如今,最後一顆樹倒下的那晚,她決定從角落裏走出來。那晚的月色很美,沒了林子的遮蔽,銀白色的月光把他們臉上的每個神情都鍍了光澤。
“你到底是幹嘛?!那麼激動幹什麼,是我不能生又不是你!”
舒寧記得自己當時鬼使神差的,就說了句大實話。結果,趙鐸起的把斧頭最後都當柴劈了。用野獸似的聲音對她死命的喊
“住口!”
“我……我說的是事實。你不用替我惋惜,我跟你們這兒的人……不是很一樣。我……我本來也不是很在意……再說了,我又不是你老婆,你喜歡兒子,將來有的是人給你生……”
“住口!我說了我不要什麼兒子!你等著吧,等我幫義父打下了大宋江山,我就帶著你走,找個風景好的地方住下來,我們一起打獵,捕魚。等到老到動不了,就抱在一起,死在一起,變成兩句分不開的白骨!”
話,越說越平靜。那種遙渺口氣,卻仿佛在舒寧腦子烙了印。不知怎麼,每次想到心裏都會一緊。
因為,那些話提醒著她,
——或許,她注定要在這兒落地生根。過上一輩子,過到老,過到死?
若是那樣,她該怎麼辦?!想著,手心竄起一股涼意。恍惚間,她聽到達春在旁邊抽氣的聲音。回眸一眄,眼波裏就給個熟悉的人影霸占了!
“王爺……”
站在那兒的,是耶律褚禎!他看著她,相望片刻,兩人思緒卻都像在半空飛。最後,還是達春撲到了中間
“王爺,王爺總算回來了……”匍匐在地上,她朝耶律褚禎腳邊飛快的爬。直到怯怯的扯著那沾了泥土的袍角時,裸露在陽光下的手臂上,能看到又深又長的割痕!
——舒寧臉色黯然。因為那割痕,是為了她劃下的。在王府的時候,達春為了幫她製造病危的假想,一道道,一條條的在自己身上掛出痕跡,掛出血。那個場麵,比起她握著耶律褚禎的手把刀刺向叛奴時,更讓人心驚膽戰。
而刹那將她那情緒捉住。耶律褚禎眉梢微挑了挑,俯腰將達春抓了起來!他輕微的觸碰,讓達春忍不住發顫。戰栗著,眼中的辛酸卻變得更濃厚!
“王爺,奴才不礙的!是奴才對不起您,沒有照料好小姐。奴才這都隻是外傷,小姐才……呃!”
猛一陣足能將骨捏碎的氣力施在她腕上。她疼得咬破了舌頭,扭頭瞧了瞧舒寧孤零零立在風中的身影,卻仿佛明白了。她眼眶中的淚湧出來。滾燙的滑在耶律褚禎的手背上,卻隻是換他冷冰冰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