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神話篇(2)(3 / 3)

一次,彭玉麟奉皇上禦旨私訪廣東民情。

去廣東必經江西。有一天彭玉麟肩掛胡琴,手拿竹棍,戴上黑皮眼睛,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江西蓮花縣。是時,霜降已過,冬天來臨。人們個個歡欣鼓舞地慶賀豐收,請戲班子唱戲。可是路上來往人都說:戲班子缺乏角色,所以唱了三天無人扮演包公。一打聽,方知道,不知什麼原因,扮演包公的人一出台就暈倒在台上。

彭玉麟聽路人都是如此說:他便想了解真情。於是也走到台下看戲。剛到台下便聽到“啪啦”一響,裝扮包公的已暈倒在台上。彭玉麟甚覺奇怪,便想解開這個謎團。

彭玉麟想這個地方必有混雜不明冤枉事,不然為什麼出演不成包公呢?於是想親自上台扮演包公,便尋了一隻爛草鞋拋上台去。

管班見有人毛遂自薦,忙下台恭請。彭玉麟上台將自己的令旗令箭插在台前左角,並默念說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然後走進後台扮裝包公。

不一會兒包公伴著響鼓出台,剛走到台前台詞尚未報,他的令旗令箭全被風拔起飛走了。

彭玉麟隨即下台追趕,旗和箭與彭玉麟平行前進,老是高出人頭,當彭玉麟用手拿時,旗劍便高於他手,不拿時旗箭又與人平行。時高時低的令旗令箭似乎與彭玉麟玩耍戲法。

兩個鍾頭左右,彭玉麟已走得氣喘籲籲。追到山上一座新墳上,他的旗和箭都插在墳上。墳墓光禿禿的,隻有一筅穀長在墳墓中心。他將旗和箭收回,心想這裏肯定有冤情,決定先處理好這一無頭案。

彭玉麟在蓮花城以算命為由細訪此無頭案。經細查暗訪,方知這新墳墓葬的是朝廷命官郭益善的母親。

郭益善是江西蓮花人,也是當朝的內閣學士,為人廉潔奉公,忠於君主,公事公辦,不報私仇,更不接受朝廷命官和百姓的分毫私物,也不依勢壓人,仗權封官許願,朝廷內外人人稱讚,個個叫好,百姓都很敬奉,真乃是揚名顯貴於世。

彭玉麟得知這一情況後,內心非常沉痛,久久不能平靜。他與郭益善平素關係很好,特別敬佩郭的為人,可他為葬母損了什麼陰德呢?難道他亦是陰惡陽善的豺狼虎豹之輩?

彭玉麟決心回朝廷告禦狀,嚴懲郭益善。

彭玉麟呈上奏折,皇帝將奏折轉閱於郭益善。他看後就當皇帝麵與彭玉麟對質,並與彭玉麟雙方具結畫押,賭咒發誓,都說用自己的頭來擔保以明其心跡。

皇帝見雙方極為認真,心疑其事必有蹊蹺,便下詔令彭玉麟與郭益善齊回江西開墳察看,並指名江西督撫應證。

彭玉麟奉旨又來到江西蓮花縣城,馬不停蹄地走到郭益善母親的墳墓地,伐開墳穴,開棺察看。棺內除郭益善母親的屍體外,沒有任何其他疑跡,於是郭益善糾纏彭玉麟回到鑾殿奏明皇帝禦批彭玉麟斬首示眾。

皇母娘娘知道其事,便向皇帝力保,並責令限在100天內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訪查清楚。如果不能查個水落石出,100日後行刑。皇母娘娘將一把金鎖掛在彭玉麟頸項上,意思是說要行刑也要待皇母娘娘開鎖。

彭玉麟第三次來到蓮花再一次開墳穴檢驗,仍然一無所獲,再度封墳蓋土。

彭玉麟扮作算命先生查訪,總想找到蛛絲馬跡,可仍然枉費心機。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已99天了,決定生死存亡的時間隻有一天。

明日期滿便是自己的末日。殺頭不要緊,可惜混雜冤枉事不能查明枉為朝廷命官。彭於是下午走上高山到墳墓上跪著啼哭。由於哭哭啼啼傷心已極,過於疲勞和緊張,竟栽在墳墓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墨黑,伸手不見五指,山路高低不平,東西南北難於分辨,他心急如焚,心想,到何處去?下山嗎路途坎坷,走得不好要踢傷手和足。不下山嗎山中無人家投宿何處?就地在墳墓旁住宿嗎,又怕豺狼虎豹的侵襲。

在這走投無路、棲身無門的情況下,隻有信步閑走。走著,走著,咦!前麵有燈火。有燈火必有人家,他心裏特別高興,朝著燈火走去,走到門口高喊開門。忽有老頭問是誰,來家做什麼?彭玉麟一一告之。老頭開門接他進去,隨即吩咐老伴做飯。

便問:“先生為什麼這時才來呀!”

“隻因為有點急事,想多趕點路,竟錯過了宿舍,來到這山上,山高路遠,既無人家也無旅店,信步走著,才到您家。請問老丈您有幾個令郎?”算命先生說。

“無兒無女,老伴倆苦度光陰。”老漢說。“請問先生家住何處?為何事來到這窮山荒野。”

“我是以算命為職業的人,一年四季在外,沒有定居,走到哪裏居在哪裏。”

彭玉麟飯後對長者說:“老丈,我這袋裏還有點錢,請你代我收下。”

老者手接過錢袋說:“八字先生財不露白呀!八字先生財不露白呀!”

彭玉麟覺得老頭說話頗有隱情,便問道:“老伯,什麼叫財不露白呢?”

“明日彭大人要殺頭呀!真可惜呀!”

“彭大人為什麼事要殺頭呀!他犯了什麼嚴重的事呀!”彭玉麟順藤摸瓜地問道。

“八字先生,彭大人這麼大的事您也沒聽講嗎?隻因為唱戲文,三日都出演包公不成。彭大人路過這裏,硬說郭益善母親墳內有混事,開墳穴又無法找著。八字先生,明日100天期滿,彭大人訪不出墳穴內的混雜事,肯定要殺頭呀!世上的事冇天理呀!八字先生,彭大人隻有今夜的命,明日就要殺頭呀!八字先生財不露白,世上的事冇天理呀!”

“老伯,彭大人殺頭就冇天理,如若彭大人不殺頭,難道就有天理嗎?”

“八字先生,彭大人是個好官,明日要斬,是冇天理呀!彭大人是不該殺的。”

“聽您所說的話,像是知其情的。您既知彭大人是好官,為什麼您不救他呀!”

“唉!八字先生,我確實有心想救彭大人的命。但我不能救他。因為我不能說呀!”

“老伯,您既然可以保住彭大人不殺頭,為什麼不去救他,又為什麼不能說呢!”

“八字先生,我是真的不能說,要是說了我就會沒有命的,我已經發過誓賭過咒。”

“老伯,實不相瞞,我就是彭玉麟。隻要您能將實話告訴我,您提什麼要求我全答應。”

“彭大人,我發誓賭咒了,我不敢說呀!隻要我說出來了,就要七眼來血死呀!”

“老伯您把真實事說了,若真的七眼來血,我就是您的兒子,我披麻戴孝,手拿哭杖拜路,送您歸山。老伯您願意嗎?”

“彭大人,您是個廉潔奉公的好官。既然您是這樣說,我還有什麼不願意呢?”

老人便將事情的原委全部說了出來。

郭益善離葬母前兩個月,就請了石匠在這裏鑿石挖穴。這老頭因年紀過大沒事可做,便天天與石匠們聊天。墳穴指日可成,恰逢一個軍勇從隊伍請假回家探親,隻因天氣炎熱,這山長路遠又無人家,經過此地時見有石匠便討水喝。石匠見路過的人,就給他喝足了水。這軍勇有些困,便把錢袋放下休息。約兩個鍾頭左右,軍勇才背袋走路。石匠發現他背的是銀元,因此見財起貪心,便將軍勇打死,將銀元分為七份,六個石匠六份,老頭也有一份。當時這老頭不要錢,他們就要他發誓賭咒,否則也像軍勇一樣把他打死。他遵照他們說的,竟發誓說:“錢我不要,今後要我走漏了風聲,就七眼來血死。”

這個軍勇被打死後,他們為著保住不出事,便在石墳穴下麵,又打了一具石穴,並用一塊石板蓋住,四周縫間用石灰封緊,所以看不出破綻。

最後,這老頭說:“彭大人這次開墳,不要開棺,隻把棺抬出墳穴,用錘輕打石板找到縫隙,再將石板起開,就可見到屍身。”

話剛說完,老頭七眼來血,一命嗚呼。

彭玉麟將老頭放在床上,自己守著屍身,準備天亮裝殮。天快亮了,他老伴從床上起來往外走。彭大人喊她無答應,於是他把她攔住,一看她也死了,便也放在床上。

天亮了,他著人買棺材、壽衣裝殮兩老人。

郭益善聞訊趕來,將彭大人扭住送往府衙。

彭大人對他說:“請等一等!待我將老人倆裝殮入棺後,再與您同去衙門。”

彭大人戴孝請水,請人搭設靈堂,請道士誦經拜懺七七四十九日超度老者倆,擇日送歸祖山。

一切安排妥當後,便告之縣官說郭益善母親墳底隱有冤情,要求重開棺相驗。

郭學士一萬個不答應,其理由是已開驗三次,絕不能再開驗第四次。

彭大人堅持非開不可,否則他不伏法。

縣官答應開棺,一切依從彭大人。

掘開墳墓後,彭大人吩咐將棺槨抬出來,並親臨墳穴中用錘敲打,石縫呈現分明,命人將石板對縫撬開。石板剛起開,石墳穴內已顯現軍勇屍身。

郭益善見之麵色一沉。

縣官也準備將郭益善上繩捆綁。

彭大人喝令緩動手,命令捕快衙役將六個石匠追捕到案,親自與郭學士、知府三人審問石匠。六個石匠都明白,軍勇屍身明擺著在眼前,要想隱瞞耍賴無濟於事,反受皮肉之苦,便將軍勇找水喝,就地休息,發現銀元貪財害命一一供認,並畫押。

彭大人以殺人抵命判處石匠六人殺頭,郭學士不知其情不判其罪而開釋。

彭郭兩人回朝廷,奏明其事,皇上準奏不追究郭學士之事,彭玉麟也加封學士。郭感激涕零,以後與彭大人共朝作事,合作很好。

講述人:董基生,文盲,農民,時年42歲,現已故。

搜集時間:1983年9月。

流傳地區:茶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