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王此次來華殤城,幾乎把皇城的護衛都帶來了,而現在的皇城,幾乎是座空城。隨行的護衛都感到詫異,為何皇上要如此的不顧一切,一個小小的城池,竟比皇城還重要嗎?

康寧王負手立在風雨渡的渡口,看著煙雨迷離的湖麵,神色卻是平靜的。

“皇上,不好了。”一個聲音穿透雲雨,傳入康寧王耳中,跑來的是位將軍,在康寧王麵前跪下,神淚俱下,“皇城已被白氏一族占領,韓大人叛國投敵,羅元帥被困失城,最後,自刎於重華殿。”

“朕知道你,你先下去吧。”然而,這個帝王隻是淡淡的說著,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或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皇上,您快下令,臣率眾將重新將皇城奪回。”

“收複皇城的事稍後再議。”康寧王親自扶起屬下,“沒有徹底滅了華殤城,朕絕對不會返回皇城。”“皇上……”“好了,傳令下去,渡河進華殤城。”

微風帶起他兩鬢的華發,康寧王微微笑了起來,白氏一族的人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也好,經過二十年前的滅族之災,相信白氏一族新的帝王定會是個好皇帝。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華生,並不是一個好皇帝。這麼多年來一直隻顧自己的仇恨,完全沒有想過為天下萬民盡一份力。

隻是,白氏一族新的帝王又是誰呢?

“康寧王。”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康寧王耳邊響起,康寧王一驚,然而不待他有任何動作,對方已經快速封了他的穴道。

康寧王看著麵前這個穿著宦官服飾的年輕公子,卻不知道自己何時見過他。“你是誰?”他問。“蘇默岩。”對方的聲音依舊淡淡如從前,“華殤城有護法望楓,正是默岩的義父。”

突地聽到這個名字,康寧王的臉色沉了下去:“你這是挾持朕嗎?”

蘇默岩笑了笑,道:“算是吧。其實,默岩這樣做,隻是希望您能放過華殤城裏的人。”

“不可能!”康寧王毫不猶豫的拒絕。

“隻要我的手指微微用力,您覺得您還有機會說不嗎?”蘇默岩笑著,手指已抵著康寧王的咽喉。

“哈,哈,你也太小看朕了吧,就算朕死了,朕的將軍們也不會放過他們,而你,同樣得把命留在這兒,給朕陪葬。”

蘇默岩搖了搖頭,道:“一個人的心,怎會狠到如此程度。二十年前,華殤城十萬城民的血,流得還不夠多麼?你應該沒有忘記吧,那一天,喧鬧的華殤城一下子就成了座死城,血滲入地下三尺有餘,血把整個華殤湖都染紅了。看,就是你眼前的這條湖。要把這條湖染紅,得要多少人的血。十萬,十萬!華殤城十萬城民,就這樣成了你仇恨下的犧牲品。”

“他們,可都是你母親的同胞,而你的身上,也流著華殤城的血。”蘇默岩沒有經曆二十年前的那場滅城之災,在那樣血腥的場麵,叫他這個未曾經曆的人,都心驚。

康寧王低頭看著麵前潺潺的流水,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洪荒般洶湧而至,街頭爭相逃命的城民,他的軍隊,所到之處,莫不血流城河,屍堆如山,而這一切,都是他的命令——破城不須封刀,屠盡城民方棄刀。

可是,母親的慘死,秋若軒的慘死,卻在他的記憶力生了根,每日如惡魔般纏繞左右,揮之不去。

“你來無非就是想讓朕放過舒河他們,朕告訴你,不可能!”

蘇默岩無奈的歎息:“何須如此執著,不過。”他對著康寧王笑著,那是勝利的微笑,“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

“什麼?”“康寧王,請您回頭看看你的軍隊,看看您的大將軍。”康寧王順著蘇默岩的目光看去,驚愕之色隨即覆蓋在他充滿滄桑的臉上:“怎麼可能?”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康寧王的士兵們都已以各種姿勢倒在地上。

“你。”康寧王方欲開口,卻突地腳下一軟,整個人也癱倒在地,“你竟然……”

“是的,傾城軒的秘藥,桃花醉。”康寧王試圖掙紮,奈何四肢都已無力,最後藥力發作,倒地昏了過去。

“默岩哥哥。”楚蝶衣從後麵的雜草叢裏跑出,緊隨其後的是寧雲闕,還有一個白衣公子。“好了蝶衣,我們去華殤城。”

“那康寧王呢?就把他扔這兒嗎?”寧雲闕看了看地上的康寧王,心裏一陣惋惜,曾經的一代梟雄,卻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我真的很想殺了他,替我父親,替華殤城冤死的十萬城民報仇。”然而,白衣公子的眼裏並不是刻骨的仇恨,而是淡淡的倦怠,淡淡的哀愁,“可是,終究是華殤城先對不起你,我們楚家的人,最先對不起你。”

“哥哥。”楚蝶衣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淚水漸湧。

蘇默岩上前一步,拍了拍白衣公子的肩:“天禦少城主,難得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天禦無奈的搖搖頭:“我們去華殤城,問問那個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你們去吧,我跟雲闕哥哥在這裏等你們。”剛踏進華殤城,楚蝶衣卻驀地頓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