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記不得自己待在這兒多久了,好像有一個月了,也好像有半年之久了,久到讓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妍袖,該吃藥了。”素衣的宛寧從屋裏端出藥,在葉妍袖麵前半蹲下身。
葉妍袖一如既往的像個木偶似的接過來,一飲而盡。
把藥碗放在一邊的石凳上,宛寧輕按她的手,道:“妍袖,你為什麼如此的不開心?”
葉妍袖緩緩收回遊離的目光,看著素衣的宛寧,慘淡的笑著,道:“小師兄,對不起,我讓你們擔心了。”
“傻孩子,這有什麼覺得對不起的,我是你的小師兄啊。”
葉妍袖呆呆的看著麵前這位有著絕世容顏的少年公子,突地心裏一酸——其實小師兄心裏也是痛苦的吧,自小,便被同齡的小孩孤立,僅僅因為他有著比女子還要精致的臉龐。
父親曾說過,小師兄長得如此妖豔,將來必定是禍。
因為父親的這段話,小師兄不知道難過了多久。還好有哥哥在。
可是,父親死後,小師兄卻選擇來這兒為父親守一輩子的靈。父親錯了,小師兄是如此的安靜恬淡,如何能禍害別人。
父親他錯了。
“小師兄,我隻是覺得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了。”許久,葉妍袖雲淡風輕的說到,就像說著意見與她無關緊要的事一般冷靜。
“是蘇默岩吧。”
“是的。”葉妍袖看著遠處山,低聲道,“可是,他的心裏並沒有我。”
“你是因為這樣才不開心的嗎?”宛寧問道。
“一半是,一半不是。”葉妍袖微微歎了口氣,繼續道,“小師兄,我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傷我,在他眼裏,我連草木都不如嗎?他怎麼可以如此的看低我,我不甘,我真的很不甘。可是,可是,我又能如何。”淚水已經溢滿她的眼眶,然而她隻是很輕很輕地閉上眼,任淚水濕了臉龐。
見到這樣的葉妍袖,宛寧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樣的葉妍袖,隻讓他從心底裏疼惜。
“妍袖,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小師兄,我想在這兒陪著你,陪著爹爹。”
夕陽的餘輝映照在葉妍袖清秀而蒼白的臉龐上,竟有些不真實,好像下一刻,她就會隨著這餘輝一起消失。
臨安。凝碧樓。
撥開珠簾,露出的是一位女子清秀的臉龐,盈盈一笑,微弱的陽光下隻覺如明珠生輝,熠熠照人,笑靨直如梅蕊初露,芳宜香遠。
然而座位上的人的目光卻落在樓下街市上。
紫衣女子緩步走過去,在對麵坐下。
“你來了。”白衣公子收回目光,淡淡的看著她,連眼神都是淡淡的,“妙弋。”
與裙裾一色的絲絹被她白皙纖瘦的手指緊緊扯著,低首無語,卻又似有千言萬語般。
“楓林山莊那邊怎麼樣了?”
許久,妙弋才抬頭看他,清水般的雙眸顧盼生情,卻隱隱透著淡淡的哀怨。
“齊傲請了望雪山莊的人相助。”
白衣公子的目光閃電般落在妙弋身上,帶著疑惑。
“是蘇默岩。”妙弋接著說到。
“竟是他麼?想不到,他也會插手這件事。”白衣公子低喃著,左手隨意地把玩著手裏的杯盞,想著金絲邊的袖口處,隱隱可見一隻金色手鐲。“連他都參與進來了,哼,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妙弋看著白衣公子的目光漸漸冷卻掉——她該知道,她早該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最是無情;縱然有情,也都給了那個人,根本不會給她一分一毫。
真是愚蠢呐!還以為自己的一腔愛意,無悔付出,定能換得他的真心相待,殊不知,一切竟隻是枉然。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心悅君兮君不知!
難而,白衣公子心裏卻是另一番心思。
蘇默岩如今來了臨安,那麼,是否她也已經來了呢?此時此刻,是否就在臨安?
五年了,五年就這樣過去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她;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回去找她。在決定離開的那一刻,他終於知道,對她的感情,早已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而是純粹的男女之情。
是的,他喜歡她。
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他毫不猶疑地選擇離開,選擇回到帝都,選擇做伽若,完全沒有想過她的感受。也曾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承擔以後沒有她的日子,原來,自己竟是如此無能。
凝碧樓下突然一陣吵鬧,不一會兒,就傳到樓上來了。
“本少爺已經把凝碧樓給包了,識相的立刻給我滾!”一個囂張的聲音傳來,白衣公子不悅地微微蹙眉。妙弋也尋聲看去,透過珠簾,看到的竟是這幾日避而不見的薛驊靖。自那日薛驊靖被公子命人扔出玲瓏閣後,似乎心有不甘,每夜都來玲瓏閣惹事,偏偏公子這幾日回京了,玲瓏閣內再無人可製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