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楓林山莊往北走,約莫半個時辰,可見一座小型的山,山上竹林蒼翠,鳥語花香。

“好了妍袖,我們到了。”齊傲掀開軟轎的簾子,扶葉妍袖出來。當葉妍袖走出軟轎,四個轎夫便抬著軟轎下山去了。

此時的葉妍袖完全沒有昔時的朝氣,臉色蒼白,目光無神,整個人顯得那麼憔悴。看著一向活蹦亂跳的師妹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齊傲隻是不住的暗暗歎氣。

齊傲低估了楚蝶衣在蘇默岩心裏的重要性,他竟忘了,蘇默岩曾對他說過,任何想傷害楚蝶衣的人,他都不會放過;他活在這個塵世的唯一目的,就是守護楚蝶衣。

蘇默岩,他可以是個淡淡的、溫潤的翩翩濁世公子;然而,他也可以是個絕情絕意的修羅。

就像現在,他竟對妍袖這個的弱質女流下了如此重的手。

然而,齊傲是如此的需要他的幫忙,就像當初在塞外一樣。

“師弟,師弟。”齊傲扶著葉妍袖往山腰處的一間小竹屋走去。

“吱——”竹屋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走出一位素衣的少年公子。

“齊傲?”目光落在旁邊的葉妍袖身上,驚呼,“妍袖,你這是怎麼了?”連忙扶著她,探出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腕處。

“先扶妍袖進屋。”

“想不到蘇默岩竟會對妍袖下如此重的手。”把葉妍袖的手輕輕放進被窩裏,素衣公子歎氣到。而葉妍袖,則已沉沉睡去。

“妍袖要多久才能恢複?”看著葉妍袖此刻安靜的臉龐,齊傲眉頭微蹙。

“少則半個月,多則數月,好在蘇默岩還算有人性,沒有傷及妍袖要害。我們出去談吧,不要擾了妍袖。”

夕陽已經漸漸西沉,殘陽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這三年,你還好嗎?宛寧。”

被喚作宛寧的素衣公子淡淡的笑道:“還不錯,在這兒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讓我很實在。”微微側首看著齊傲,那個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看過他一眼男子,低聲問,“你呢?”

“嗯,還好。”

曾經那麼親密的兩個人,此刻卻是如此生疏地交流著彼此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也許,他們都明白,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什麼時候回山莊?”齊傲依舊不看他,隻是看著遠方漸沉的夕陽,目光悠遠。

宛寧輕聲笑著,道:“從決定為師傅守靈的那天開始,我就沒打算再回山莊。”宛寧緩緩垂下眼簾,“那裏,已經不需要我了,而我,也沒有勇氣再回去了。”

“這裏也不錯,至少在這裏,我心裏會好受些。”

齊傲終於轉過頭看著眼前的素衣公子,緩緩道:“是的,我們都在贖罪,以我們自己的方式。”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妍袖。我不知道我該怎樣跟她說,很怕她會受到傷害。畢竟,我們是她在世上僅有的親人了。”齊傲看著宛寧如從前般清秀的臉龐,一字一頓道,“宛寧,若是你,你打算怎麼做?”

宛寧回看他,宛然一笑,卻覺得那笑容是淒美的,他轉過身,麵朝殘陽,道:“我會一輩子都不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宛寧……”

“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齊傲?我們別無選擇啊!”宛寧言語不由得激動起來,“你以為,你坦誠了一切,我們就會得到寬恕嗎?不,不,那才是真正的懲罰,你會毀了你自己,毀了師傅一生的清譽,毀了整個楓林山莊的,你知不知道?!”

“難道我們就這樣瞞著所有的人,當所有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過完這一輩子?我做不到!”

宛寧看著齊傲的目光漸漸變得陌生,然後漸漸變得平靜。

“齊傲,你說你做不到,那你又能怎樣。”宛寧無奈的仰首歎息,“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倫理道德,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以為當你說出了一切,這個世俗,還會容得下我們嗎?你以為,說出了一切,我們就能夠坦然麵對所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