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十二、發現真相(2 / 3)

一切都變了,從她選擇要離開父親的那天就已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她本來可以有幸福的生活,不會再有禽獸傷害他們母子;之後陸豐也許不會早無意之中傷害了戚玥,也許,在昨晚也不會……想到這,陸豐不僅哽咽起來,心往下一沉,眼睛開始變得潮濕。可這一切都隻是假設,所有的不幸都變成了事實,無可挽回。

“怎麼了?陸豐”看見陸豐眼圈通紅,她猜到陸豐大概是想起來了幾年前關於繼父的死亡,但他的傷心絕不會是因為他的去世,大概是有什麼其他事讓他有一次回想起過去那段曆史。究竟是什麼事,難道出了什麼意外狀況麼?不會的,即使是有什麼意外狀況也不會牽扯到他身上。

陸豐沒有回答,仍是看著她。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陸豐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次開始慢慢變冷。寒氣從皮膚開始往裏滲透,越來越冷。他幾乎可以看到從自己鼻孔裏呼出的寒氣在空氣中凝結成一團霧珠。

看著陸豐眼神閃爍,身體開始微微發抖她有點不知所措,雙手緊緊抓住陸豐的胳膊。“你怎麼了,陸豐,你冷麼。是不是發燒了?”說著探了探他的額頭,不燒。“你是什麼了,說話啊。你都要急死我了。”她的聲音也開始急躁不安起來。

沉默了半響,陸豐終於鼓足勇氣,低聲說,“媽……”話音未落,已是淚流滿麵。

“媽”多麼熟悉的稱呼,作為母親她已經有很多年沒聽到陸豐這麼叫她了。

“哎”她忙答應。

“是我,是我害的她。”陸豐低下頭。不敢直視母親。

“誰?你害了誰?”她不解的追問。

陸豐慢慢蹲下身從床下撿起那個褐色藥包,放在手掌中,看了看。說,“他出車禍的那天晚上,我把這包藥放在他喝的酒裏,後來他就死了。”

“不,不是,陸豐,他是喝酒和多了,和你沒關係,和你沒關係。你知道麼,孩子,和你沒關係。”她忙說。

“不,和我有關係,這包農藥是我特意買的,就是想在他喝酒的時候下。我想要他死,我恨他,我想讓他死,讓他死。”陸豐語氣平靜的反複說。

“不是,不是這樣的,陸豐,你記錯了。你想下藥來著。可是你沒下。你沒下。你看藥不是還在這兒麼。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不是還在你手裏麼。你沒下,陸豐,你沒下。他的死和你無關。你明白麼。不關你的事兒。是他自己喝死的。不關你的事。別想那麼多,好麼。別再想了。”

“可是藥隻剩半包了。是我下的,是我把那半包藥下進去的。”陸豐說。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吃過飯後他回屋待著等待實際,估計他們喝的差不多了就悄悄溜出去,趁他們不注意把藥下到酒壺裏。他知道,繼父不喝幹淨裏麵的最後一滴酒是不會罷休的。他是怎麼哆哆嗦嗦的倒完藥,又是怎麼慌慌張張的回到自己房間的情景仍曆曆在目,不會錯的。她的話純粹是出於安慰他,但改變不了他殺了人的事實。

“你相信我。陸豐,你相信我好麼。真的不是你害的。和你無關,你沒下藥。你隻是想下,可你沒幹。你知道麼,是他自己喝多了,撞死的。這隻是個巧合。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聽懂了麼”她關切的看著陸豐的反應,希望他能夠明白她的話。

他看著她,希望能夠相信她的話,可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

“你騙我,你騙我,是我害的他。”他說。

“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我是你媽媽。我不會騙你的。陸豐,那件事和你沒關係。”她不知道該如何讓陸豐相信自己的話,急的有點語無倫次。

“不是有人說他可能是中毒麼。”

“酒精中毒,酒精中毒你懂不懂,就是酒喝太多了。裏麵的究竟把他給毒死了。懂麼?不是農藥中毒,不是你幹的。”她說。

“酒精中毒?”陸豐不敢相信這個結論。

自從繼父死後的一段時間裏他一直擔驚受怕的過日子,生怕那天醒來睜開眼睛床前會站著兩個警察手裏拿著一副手銬等著他,經常把自己嚇的一身冷汗,也不敢打聽關於繼父死亡的任何消息,隻是靜靜的看著一群人在家裏進進出出的忙活著,其中也包括幾次警察的來訪。

還好,過了段日子,總算安靜下來,沒人懷疑他什麼,再過了段時間,他們搬家了,可以說是徹底離開了那個讓他噩夢不斷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和以前的鄰居朋友基本沒了來往,隻是偶爾一次聽說好像是父親死於什麼中毒,但究竟是什麼毒,他沒勇氣去問,也不想讓這事再和自己扯上什麼關係。可是,酒精中毒?他不太相信。要知道繼父嗜酒如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沒誰人來個一小壺酒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根本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該開車開車,該玩牌玩牌,所以他才能在出車前還大喝特喝,就算當晚的量比平常多了點,也不至於讓他究竟中毒而死。說什麼他都不能相信,仍然堅信是自己的農藥置他於死地。

“他那麼能喝怎麼可能是究竟中毒。”陸豐知道那不知真正的答案。

“你,為什麼不相信呢。就是酒精中毒。警察都下了結論。你為什麼還非要固執呢。難道他要是農藥中毒警察還查不出來麼。你說,警察會不知道麼。你別總往自己身上攬,他是酒精中毒,酒精中毒。”她有點歇斯底裏地大喊倒,希望陸豐能清醒過來。

“是,真的麼。你說的是真的麼?”陸豐問。

“是真的。相信我,是真的。”她忙說。

“不,你騙我。你騙我。這不是真的。他就是被我害死的。是我下藥害死他的。”稍稍清醒了幾秒鍾陸豐突然又像中了魔咒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陸豐,你聽我說,真的不是你,真的不是你。他是酒精中毒,究竟中毒。”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相信

“媽”陸豐好像是在和他說話,又象是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想剛才因為緊張而繃著,隱約的好像還有笑意,眼睛已經不再盯著她看,而象是看到了什麼奇異或者瑰麗的景象,眼神中散發出沉浸在其中的色彩,四處飄散。“你知道麼”

“知道什麼?”

“我剛才已經擺成一灘又濃又臭的粘液,慢慢癱在地上,整個人都化了。從腳開始,一點點往上化,我的腳,我的腿,一直蔓延到脖子,頭,眼睛,全都化了,充滿整個房間,發著惡臭,還冒著濃泡,連我都覺得自己惡心。我就想跑,可是我怎麼也跑不了,我已經沒有腳了,我跑不了啊。再說我也看不見了,不知道該往哪兒跑,我就在房間裏四處流,沒處可去。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到了一個下水道,你說怪不怪,這屋裏也沒下水道啊,我怎麼就流到那兒去了呢。我就順著下水道流啊流的,可是下水道裏好冷啊,我快被凍僵了。隻好順著罐子慢慢流,裏麵很黑,一點光亮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可是我能聽見自己流的越來越慢,最後流不動了,就靠在邊上,又黑又冷,我覺得自己就快變成冰了,這個時候……”陸豐的眼神四處飄散,似乎有些神智不清。

“陸豐,陸豐,兒子,兒子你別說了,你別說了。你醒醒。”她使勁搖著陸豐的雙肩。“你什麼都沒變。咱們哪兒都不去,咱就在家待著,就在家待著,來蓋上被就不冷了。蓋上被就不冷了。”她慌忙拽起身邊的毛巾被給陸豐蓋上。“兒子,你好點沒,你醒醒啊。跟媽說句話。”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這是怎麼了,他真的不是你害的。你可別想不開啊。陸豐。你能聽見媽媽說的話麼。他真的不是你害的,是我,是我,是我啊。你能聽見麼。是我幹的。是我。”她扳過陸豐的連,正視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明白她說的話。

“是你?”陸豐好像聽見了,但轉眼又把臉偏過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聽見了?對,是我,是我害的。和你無關,聽明白了沒有。”既然已經開口了就索性說到底,她不想再有什麼事情在陸豐心裏成為他一輩子的負擔,隻要他能夠平安的過今後的生活,讓她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她欠他的,欠他父親的就是粉身碎骨也補償不了。

“是你?”陸豐笑了笑,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意思。

“陸豐,你聽我說,真的不是你。”她拉著他的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些,讓他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聽見了麼?”陸豐還保持著他的笑容。“你不是說你是在他喝多來之後去下的藥麼,對吧。可是你記不記得你並沒有親眼看著他喝下去。對吧。”她輕輕搖了搖陸豐,希望他能打起精神來仔細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陸豐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你想起來沒有,你匆匆忙忙的下完藥就跑回房間了,對吧。你還關上了房門。你回去後我把那壺酒倒了。他根本沒喝你下了藥的酒,他沒喝,你能明白麼。他沒喝。不是你害的,不是你。”

陸豐好像有所梵音,茫然地轉過頭,看著母親。

她驚喜地叫其倆,“你明白了?你聽明白了?不是你,我把你下了藥的酒倒了。不是你害的。陸豐,真的不是你害的。”

可看來好像沒什麼效果,陸豐嘴裏還是嘟囔著,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不是你,陸豐,不是你,是我害的,是我。我在酒裏加工業酒精。”說著她已經泣不成聲。輕輕撫mo著陸豐的頭發,說,“好孩子,不是你都是我害的,是我鬼迷心竅非要拋棄你爸爸跟這麼個禽獸,害死你爸爸。害的你跟我受罪……是我做的孽,可我是個女人,我也沒辦法。後來他說不讓你上學,我才徹底下的決心,我不能讓他再毀了你的後半輩子。我偷偷看過你的記事本,知道你想給他下藥,可我不能讓你這麼幹,不然你就毀了。我就決定在你前麵動手,先買了工業酒精兌到他平時喝的酒裏。所以他出事那天是喝的工業酒精中毒,和你沒關係,是甲醇中毒,你能明白麼?後來那個賣散裝酒的以為是他的酒有問題,聽到風聲子後就跑了,現在也沒找到。所以沒事兒,你這回明白了麼?陸豐”她說著說著逐漸冷靜下來。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讓陸豐從那個陰影裏走出來。她知道他會認為是他幹的,但是一直以來她無法向他解釋,怎麼開口?告訴他你要害死你繼父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你不用想那麼多了,我已經下毒害死了他。這樣的談話他能接受麼?更何況他們已經多年沒有交流,她根本無法預料他的反應。他會想相信麼?還是反而認為他們兩個全都是凶手合謀害死了他繼父。畢竟當時他還不滿十五歲,還隻是個孩子,也許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會產生多麼嚴重的後果,他隻是想整整他的繼父,讓他生病,讓他拉肚,讓他起不來床,沒想讓他死。記事本上的惡化隻不過是一個出於青春期的男孩的一時氣話。如果真的談了,那就等於坐實了他想害死繼父的想法,即便事實證明並不是他害死的繼父,但強大的壓力還是會讓他透不過氣來。終究,他還是個孩子,還不能,也不應該讓他再次承受這麼冷酷的現實。回避,還是盡量回避這個問題為好。日子久了,他自然就會忘了。她能給他的不多了,隻有在今後的日子裏盡量讓他不要再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傷害是她唯一能做的。

“工業酒精?”陸豐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嘴裏反複念叨著,“工業酒精。”

“陸豐,真的不是你,是我幹的,不是你,你別想那麼多了。好麼。都怪我,都怪我沒早告訴你。我以為這麼多年你早就忘了這事兒了。別想了,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害的。要是將來出了事兒也是我幹的,和你無關。知道麼。陸豐,將來你還有大好的前途,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為了這事兒傷心,知道麼?”她摸著兒子冰冷的毫無表情的麵龐,不知道自己的錯誤究竟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