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推開他,笑盈盈的說。“你怎麼了,跟個小孩子似的。”
也許,這就是愛情麼?劉威葳看著陸豐的眼睛,裏麵暖融融的全是憐愛和不舍,和李帥的yu望不同,他更關注的是劉威葳本身兒不止是因為她是個漂亮女人。丈夫,情人,鮮花,美酒洋房這些劉威葳誰都有,但卻始終沒有人用這種目光看過她,他們需要的是她的身體和她的付出,從來沒人真正關心過她是怎麼想的,她怎麼樣了。也許,這次陸豐真的不同,他是用自己全部身心在和她交往,她僅憑女人的知覺就能感受得到男人究竟付出了什麼,付出了多少。劉威葳覺得心裏暖融融的泛起一股柔情,不止是情人之間的愛,更象是種母愛,保護這個比自己小的男人。
“我不是孩子,我長大了,我長大了。”陸豐說著慢慢向她靠近,輕吻著她的唇。她長大了,嘴唇比以前豐厚了許多,待著一股甜甜的味道,像是香草又像是ju花的味道。
ju花的味道。ju花是什麼味道?我是說吃在嘴裏的味道。你吃過ju花麼?也許在安歇可以以花做菜的地區的人們知道它該是種什麼味道,但生長在東北的陸豐也知道它是什麼味道,而且很久以前就知道。
母親又結婚了。父親剛死不就。陸豐還不時的在夢中又見到父親從河裏被打撈出來時的恐怖畫麵驚醒。可母親好像什麼都忘了,她歡天喜地地和那個長途車司機結婚了。沒有婚禮,沒有喜宴,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隻有一個平時和母親關係還算不錯的姐妹上門來看看,也沒說什麼恭喜的話,隻是拉了拉家長就走了。家裏還是隻有母親和看上去什麼都無所謂的陸豐,那個在法律上已經成為他父親的人則在外麵和朋友喝酒到淩晨才回家。接著就是“咣當”的關門聲把陸豐從熟睡中驚醒,然後是母親類似痛苦的呻吟聲,聲音很大,吵得陸豐沒法再入睡。他知道那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幸福。母親想要的幸福生活已經開始了,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從這一刻起他失去的不止是親生父親,還有親生母親。未來的一切隻能靠他自己去努力,爭取。對於這一點,在參加完父親葬禮時他就有深刻的體驗。
父親的葬禮沒幾個人,除了大伯其他的親戚都借口路遠家裏事多沒來。他知道他們是覺得丟臉,不要說他們,就連作為他的親生兒子陸豐也覺得這種死法讓自己抬不起頭來。一個被別人搶了老婆的男人竟然選擇死來逃避,既然連死都不怕那麼幹嘛不幹脆來個魚死網破,這樣也算痛快。反正也是死,幹嘛讓別人逼死。站在父親麵前,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現在就變成了一堆灰被放在一個那麼狹小的臉頰的盒子裏。大伯把盒子放在租好的架子上。他的周圍有好多象他一樣的盒子,有的上麵有照片,有的沒有。父親的盒子上有,是他二十幾歲時照的,看上去神采奕奕。不過陸豐已經看不到了了,他的架子太高,即使仰頭陸豐也隻能看到它的底部。
是苦澀的滋味。
“你在幹什麼。”大伯放好骨灰盒低頭看陸豐,他正在吃手裏捧著的ju花。十幾隻盛開的ju花已經被他吃了大半,嘴角,地上都有不少花瓣。大伯忙把花從他手裏奪過來,不解的問他,“你餓了?”
陸豐垂下眼簾不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
“餓了就說。唉。”大伯長長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和家人度過這個坎兒,更別說去安慰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了,未來的路他隻有憑運氣了,和他那個母親一樣。
大伯和陸豐的母親打過幾次交到,第一次就是陸豐父母結婚,之後來過哈俄****幾次都是住在陸豐家裏,已經充分領教了她的性格和她在這個家裏絕對強勢的地位。在弟弟的死上大伯表現出來的完全和他的兄弟一樣,愚蠢,懦弱,不敢和陸豐的母親做哪怕稍微多一點的抗爭,她說怎樣就怎樣。母親最終也沒參加父親的葬禮見他最後一麵。
一個人一旦心不在另一個人身上,那見不見麵還有什麼一是以麼。在這一點上母親遠比許多女人都看的開,麵子工作她從來不做,她要的隻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她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人。
透過火葬場的玻璃大門,陸豐看見自己嘴上,身上還是沾了不少ju花瓣,象深深嵌在裏麵一樣,揮之不去。
可薇薇的嘴上怎麼會有那種味道,她原本喜歡塗那種帶有香草味道,玫瑰味道或者菠蘿味道的唇膏,怎麼會突然喜歡上這種苦菊的味道了。
他問,“你怎麼不用以前那種唇膏了,這個味道不好。”
她笑起來,“這你也知道。還裝作平時不注意我呢,連我香型你都知道。”說著劉威葳猛地貼在他的唇上狂吻起來。
真的是那種苦菊的味道,越來越強烈,陸豐用舌頭舔了一下齒縫,還能觸到那裏殘存的菊瓣。“你怎麼喜歡這個味道。”他不解的問。
“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用了,好麼。”劉威葳為他擦去嘴角上的唇膏印。
“你什麼樣我都喜歡,隻要你別離開我。”陸豐再次深深的吻下去,管他什麼ju花味,隻要她肯留在他身邊,什麼他都能接受,隻要她不走。
劉威葳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依然很美。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年齡差距有些大?劉威葳覺得自己在陸豐麵前還是不夠自信,是不是真的愛上這個家夥了?劉威葳有點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他了,還是隻是沉醉在渴望被人愛的幻想裏,心裏有點慌。之前和李帥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就算是他們第一次約會她的心也沒慌成這樣。吃早餐時她想起晚上即將到來的那個激動的時刻,手都禁不住微微顫抖,弄的杯裏的牛奶灑了一地。
她知道李帥想要的是什麼,喜歡的是什麼,從他的眼睛裏她就能讀出她需要知道的一切。可能因為他們年紀相差不大,還有著大概相似的經曆,同樣的家庭貧困,同樣從遙遠的農村憑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又經過努力投到同一個老師門下忍受不同的折磨。相對於她來說他的痛苦是短暫的,不過也許他並不認為這是痛苦,隻是種交易,為了獲得更好的背景和支持就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代價。這就是遊戲規則。李帥深諳此道。劉威葳知道他也是喜歡她的,但也能感覺得到他們在一起時他的猛烈不止來自於對他身體的強烈苛求,還有一種精神上的戰勝和征服,具體是什麼她沒弄清楚,也不想弄清。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時她很快樂,能充分的而體驗到作為一個女人的全部價值,這就夠了。座位一段以畢業為重點的戀情,幹嘛還要深究那麼多,珍惜在一起的時刻,開心就好。
可是陸豐的眼睛讓她看不清,有時是清澈的湖水,又是卻是一灘深不見底的井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們之間的年紀相差並不打,原本的家庭條件陸豐也並不比她優越太多,而且來的也相對簡單,除了一個母親他也沒什麼親人。或許是父親的過早去世讓他更能體會到生活的堅信吧。劉威葳隻能這樣理解。
他平時看上去沉悶內向,甚至還有些冷冷的感覺,沒想到真的親熱起來還可以讓人這麼激情四射,看來男人在這方麵都是相同的,隻要他想要就會放下所有的羞澀和靦腆,用盡全力。
劉威葳很享受這種感覺,溫存,細膩。
他和薇薇的衣服都被樹上的露水打濕了。前一天夜裏這裏剛剛下過雨。整個樹林裏潮濕還有點悶熱。他想牽著她的手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不肯,一直低著頭,自顧著腳下的樹枝,好像不怎麼喜歡來這裏。
“還有多遠?”薇薇停下來,靠在一棵樹旁,小心翼翼地用紙巾擦著粘在腳上和涼鞋上的泥巴。很顯然,高跟鞋並不適合在這種地方行走。她的鞋跟沾滿了新鮮的泥巴。
“沒多遠了,要不,我背你吧。”陸豐說著要把薇薇扶到背上。
“不用不用。”薇薇連忙擺手,整了整衣服,打起精神繼續前進。
“你看,前麵就是樹林中心。我小時候經常來這兒。你看見前麵那棵最粗的大樹沒有。那是這樹林裏最粗的書,樹底下有個樹洞。我小時候喜歡把東西藏在那裏麵,從來沒讓別人看過。”陸豐興致勃勃地在前麵帶路,給薇薇介紹他從前的樂園。
“你看它旁邊的那個樹杈盤的最大的那兩棵樹沒有,我以前在上麵搭了個窩棚,你看,你看。上麵還有幾塊板子呢。”陸豐看到上麵還殘存著幾塊破朽不堪的木板顯得激動不已,手一抖一抖地指著前麵大喊。“你看見了麼,你……”陸豐回頭看薇薇。
“你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看這幾塊破板子?”薇薇的臉上有些不解。
“不是,不是,不是看破板子。我是說……”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在他心裏,這個地方,這片樹林對他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父親死後的日子裏,他多數的空餘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第一次,第一次到這兒來是什麼時候。就是那天之後,和繼父在池塘發生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後。繼父把他仍回家裏又出去和牌友打牌去了。他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家裏,家裏像樣的家具已經在他們無數次的戰爭中損毀殆盡了。隻有幾口仙子醜陋的堆在一起,一張已經瘸了一條腿的飯桌斜靠在牆邊。這裏看上去更像是個倉庫。外麵喧鬧的聲音更顯得屋裏空蕩冷清。下身疼的厲害,陸豐摸了一把,有點粘,他看了看受傷,居然是血。他在出血。他覺得大腦一片眩暈,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就要死了麼,就要死了麼。他在心裏大喊。怎麼辦,該怎麼辦,去找母親麼?不,她知道後會罵我,去找鄰居,他們隻會笑話我。以前就聽到過他們在背後議論,這回他們更要看笑話了,不行,不能讓他們知道。
躺下,躺下會不會好點。陸豐忍著疼走回房間,趴在床上,稍微舒服了點,可是還是很疼。象有人拿著一隻電鋸在他身後用力的要把他鋸成兩半。難道就這麼死了麼,我要死了麼。他哭出來,大顆大顆的淚珠滲到枕巾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漸漸睡過去,夢裏有個巨人手裏正拿著一把巨斧追著他要把他砍成兩半。他跑啊,跑啊,卻怎麼都跑不快,很快就被巨人追上,巨人彎下腰,臉向他貼過來,碩大的鼻頭幾乎和陸豐的頭一樣打。哼,巨人鼻子哼了一下,吐出的起把陸豐掀了一個跟頭,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他手腳並用在地上蹭著往後退,屁股被地上的石子磨的生疼。還沒退出多元,巨人張開嘴,伸出舌頭,他的舌頭好長啊,好像一條靈巧的巨蟒,上麵布滿奇異的花紋,還沒容陸豐看清楚,舌尖已經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向陸豐衝過來。隻輕輕一卷,裹著陸豐的腰把他拉到空中,接著輕輕一抖,舌尖鬆開,陸豐象顆出膛的子彈飛起來。
“啊……”陸豐嚇得大叫起來。
陸豐被自己的叫聲驚醒,睜開眼睛看看四周,他還在家裏,還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切都和他睡著前一樣,沒什麼巨人,也沒什麼斧子,他更沒飛在空中,隻不過屁股上的疼痛稍微減輕了點兒。
他爬下穿,站在窗口,天還很亮,院子裏的孩子也還在瘋跑。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身躺會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幹脆坐起身對著空房間發呆。
可能我死不了了,現在已經不那麼疼了。陸豐想。然後下地走了幾步,的確是不象一開始那麼疼了。可是一想到黏糊糊的血他的心裏就一陣害怕,不會流血流到死麼。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