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室縱然與尋常人家有些區別,可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這裏不過是一個多了些約束的家罷了。不過這家的溫暖也都是人製造的,妹妹說是不是?”
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誰是親人?無非就是你有兒子,而我沒有,所以我並沒有親人。所以這東宮也並不算得我的家。這些我都明白,用不著你時時提醒。
我笑著點點頭,見徐莯的雙眼沒有移開過我身上,我便迎上他的目光,溫柔地問道:“莯兒的身子恢複得如何了,今日也來看望姨娘。我可是記得你從未踏入過我這合歡殿啊。”
徐莯並沒有開口,而是蔣婉兒替他回答道:“莯兒從小身子就壯,生病都是少有的,這回自然也不打緊的。”她彎下身來對徐莯道,“莯兒,還記得我們來這裏是做什麼的嗎?”
徐莯看著他娘親,點點頭。
蔣婉兒微笑著拍拍他的後背,道:“那快去吧。”
隻見徐莯走到我麵前,並沒有半分往常的凶巴巴的樣子,而是彎下小小的身子,向我鞠了一躬。待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我:“莯兒謝過李娘娘救命之恩。”
這孩子若是不那麼驕縱跋扈,倒真是很可愛的。蔣婉兒的大眼睛,徐霖澤挺拔的鼻梁,全長在他的臉上。況他特有的孩子的稚氣和純真的眸子,都能激起我疼愛孩子的天性。可能這就是母性的本能吧。
我的目光全在他身上,眸子有些濕潤了,忙道:“莯兒和姨娘有什麼好見禮的,快別多禮了。”
他轉過頭看著蔣婉兒,蔣婉兒的眸色微動。
這時徐莯回過來望著我,像是猶豫了一下,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小孩玩的撥浪鼓:“姨娘,我聽說你為了救我,肚子裏的小弟弟沒了。”
我的心頭一震,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頓了頓,似乎還是在猶豫,但仍接著道:“這是我從前最喜歡玩的撥浪鼓。現在我把它送給姨娘,希望你還能生出一個小弟弟來,這個可以留給他玩的。姨娘放心,你還年輕,一定能給我添很多的小弟弟小妹妹。”
他遞撥浪鼓的小手就停在我麵前。
我看著這個小小的撥浪鼓,玉白的鼓麵,下麵垂著兩根繩子,掛著兩顆圓溜溜的木珠。我的心像是被刀片絞了一般,想伸出手接過,輕顫的手卻抬不起來。
蔣婉兒粉色的臉蛋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果然碰上狠角色了。讓我差點丟了性命不說,還能挑我最痛的地方狠狠地戳,戳得如此輕描淡寫,漫不經心。
麵前小巧的撥浪鼓突然被一隻手接過,徐霖澤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記得這撥浪鼓還是去年上元節,我在集市上替你買下的。當時莯兒一眼就看中了,怎麼才過了大半年,你就不喜歡了嗎?”
我忙低頭,不經意地將眼角的淚拭了去。
“妾身不知道,殿下今日這麼早就回府了,隻怕午膳還沒備好。”蔣婉兒道。
徐霖澤一手把玩著精巧的撥浪鼓,漫不經心道:“小楓身子還沒恢複過來,我不放心,想多些時間陪她。”
“有爹爹陪著姨娘就好了。”徐莯伸手,想從徐霖澤手中搶過小撥浪鼓,“正好這東西我還沒玩夠,正有些不舍呢。”
不料徐霖澤把手一抬,淡淡道:“不過既然你肯忍痛割愛,將心愛的玩物送給姨娘,也算你這孩子一片孝心了。我問你,你可喜歡小楓姨娘?”
徐莯看了看我,眼內始終沒有敵意,而是有些真誠道:“一開始不喜歡,現在並沒有那麼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