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訇然一道晴空雷,從此分隔兩路。(1 / 3)

秋日午後,暖暖的陽光斜射朱閣,玉錦羅椅上,躺著淺睡的女子,難以言語的靜,好似把這裏隔絕成了另一個空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傳來,打斷了這裏的安靜,也驚動了女子的容顏。

眉頭淺皺,睡顏朦朧微啟,慌張的聲音就鑽進了耳朵裏——

“小姐,小姐,三小姐回來了!”

並不為那近乎尖叫的語調所動,女子起身走向水盆邊。一旁剛剛還在跳腳的小丫頭,看著女子緩緩的將素手沒入清水中,待浸濕後再輕輕覆到還未蘇醒的微紅的臉上,待眼眸明亮起來,這一向都是她用來清醒的方式。

“小姐,三小姐還將莊主也帶回來了。”小丫頭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女子的反應,自從小姐與莊主應為逃婚一事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了幾個月,不知莊主在哪裏找到了小姐,也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反正自小姐重回錦繡山莊之後,一直是不冷不熱的,對任何事都寥寥無興,一副完全生疏的表情,拒人於千裏之外。

“莊主受了重傷,一路上一直昏迷不醒。同行的還有個女人,是個醉鬼,聽說三小姐還讓她住進了……暮雪居。”

雖然最後兩個字,她用的聲音已經降到了最低,可女子仍然聽到了,她徐徐的轉過頭來,似乎還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情。可當她看到那個丫鬟因為此而膽小的將頭埋在胸前時,一種來勢洶洶的火焰從身體深處冒了出來,幾乎要將她所有的理智燒毀。

暮雪居是爹為娘親而建,娘去世前含著笑對大哥說,暮雪居,當配冰雪靈動之人,而不是隨便一個女人就住得起的,衣緞,連你都不配,何況是一個不知來曆的人。

帶著滿腹的怨與怒,女子踏出了第一步,打破了自從她回到錦繡山莊,回到玲瓏居後就從未邁出的禁忌。

亂風迷人眼,女子悲憤的壓著一腔不滿疾步向曲閣走去。以前他若受了傷,衣緞就一定陪著他在曲閣療傷,如今也不會例外。

疾風踏起落葉無數,這唯一通向她住處的道路上,竟然是如此的荒涼,甚至落葉都快要鋪滿整條路麵了,世人都道錦繡合肥天下瘦,可誰又能知道一個堂堂衣家二小姐,今日會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此時此刻,在衣韶眼裏,就隻有這腳下的路途,路途盡頭那張麵目可憎的臉,以及,那個一句“不許外出”就將自己打入地獄的哥哥,其他一切都被她模糊掉了,仍至幾步之遙的距離之處,那個嘴角隱然一笑,神色清揚的男子。

“爺,這個的女人,就是衣家第二個孩子——衣韶,性情外柔內堅,因母親之死而與其兄結怨,與衣家的那個養女關係近乎決裂,不過人們一直盛傳她逃婚在外,沒想到是衣郎把她給藏了起來。”看到主子若有所思的樣子,狄施暗自退到一邊,不知為何,自從剛才得到衣三小姐回莊的消息後,主子就特別高興,那種好久才有的笑容一直若隱若現著。

“狄施,我還有幾天才能‘大病痊愈’?”

天城那邊一直是韓物打理,營造著一個逸王久病不起的假象,而這一邊狄施跟著淩千司,在就像是上天多賜予的幾個月裏,經曆了一場又一場的脫胎換骨,明明幾天前事情就辦妥可以離開,而自己也將功成身退了,不過從這句話看開,他們是又走不成了。

“鄧太醫已經稟告了皇上,說你有所好轉。不過傷寒後病情不穩,反複幾次也不見怪。”

怎麼,這小子還有了埋怨?淩千司轉頭,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狄施的眼睛,大有要重新認識此人的意味。

淩千司眼神的犀銳,讓狄施不得不低下頭躲避,心中大歎不好,他可不想現在去替換韓物的位置,那樣不僅應付不了七公主,韓物心裏也一定不舒服。

“不,我已經睡夠這一場大覺,也該醒醒了。”淩千司,不,應該是南風兆琛,眼含深意的望著天空遠處,直到那空藍的顏色染去了他眸子深處的動容。過了好一會兒男子恢複過來,啟口道,“記住,從現在開始,她將成為一個對我最重要的人,即使得不到天下,我也不想弄丟了她。”說罷,男子轉身離去,留下了狄施呆愣在原地。

他知道主子口中那個“她”的所指,也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就像是對七公主的死忠一樣,從今開始,他和韓物必須毫無理由的保住那個女人,那個男子心中最軟弱的防守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