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籍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一扯脖子疼地飆淚。
“別說話。也別問為什麼?現在回答我幾個問題。”白玉堂的聲音如夢囈一般飄蕩在他的耳邊。
“白玉堂……你到底想幹嘛?”龐籍想掙紮,但是苦於穴道受製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的展昭,把臉埋於雙掌之間,假裝自己不在這裏。就算身體在這裏,他的靈魂也不在這裏!
“你說,那幅畫,那箱金子,你爹和你,你和明月寺,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的事和這次塌方沒關係。”
“你說我信麼?”
“我不騙你,是真沒關係。那是我年輕時候……”說到這裏,龐籍很警覺地閉上了嘴巴。
而展昭也忍不住很八卦地豎了耳朵。
“快說吧。”有備而來的白玉堂掏出一根狗尾巴草,嘿嘿兩聲賊笑,在龐籍腳底撓了起來。
“這麼……老土……的逼……供方……法你還用。”從龐籍話語裏的斷句就可以看出這個法子土雖土,還是很管用的。
請想象一下,撩高了袖子風度全無,活脫脫一個衣冠禽獸的白玉堂,手執一根嫩綠並長著黃毛的狗尾巴草,瘋狂地撓著龐籍的腳底板,撓至開心處,抖著肩膀作好色老員外狀笑。而龐籍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抽,渾身抖得跟一隻拚命往前爬的毛毛蟲。這個畫麵,簡直慘不忍睹。絕對可以直接以有礙觀瞻的罪名抓起來扔牢裏。
“行了行了,我說了。”
“早點兒坦白多好。我累的。”白玉堂揉揉肩,收起狗尾巴草塞回懷裏。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開封城水靈靈響當當一支城花……”
展昭噗一聲撲倒在桌上。
“笑什麼!誰沒有二八年華啊。”龐籍不服氣地回了一句。
“我以為你一生下來就五十了。”白玉堂笑道。
“我那時候可是玉樹臨風才高八鬥氣吞山河無限美好,賽過潘安,風靡萬千開封少女,所以大家給我個稱號,叫做潘籍。”回憶起往日的美好歲月,龐籍不勝唏噓。
而展昭已經很沒形象地開始貓爪撓桌子了。
“才子當然要配佳人。那年我認識了小憐。就因為那副對聯,她出的上聯,我對的下聯。”龐籍的臉上出現了夢幻般的表情,就像又回到了當時的青春和感情,“她就像春夏交接的時候,最後一朵茉莉花,純潔無暇,楚楚可憐。她不止美麗,還像我一樣有才華。我們在一起吟風弄月,私定終身後花園……啊,我就是這麼一比方。”其實他們是在一個酒樓裏定的終身,當時他看著小憐挑魚刺的樣子,就決定怎麼也要娶這個女人回家。隻是後來的事,回想起來總是使人惋惜。
“那茉莉花後來怎麼了?”
“無奈她出身寒微,我爹棒打鴛鴦,要拆散我們。他怕小憐來糾纏我,又怕我去找小憐,他居然就拿了我所有的積蓄和私藏的金壽星金桃子金仙女金八仙金十二生肖……全部融成了金條給了小憐,讓她別再糾纏我,也斷了我的財路。”
“你從以前就這麼喜歡金製品……後來呢?”
“可我爹他不知道,小憐是個很清高的女子,她沒有要我爹的錢,把金子全扔進了那口枯井裏就失蹤了。後來那座井上,我出錢建了那座明月寺。剩下的就是那幅畫,睹物思人。唉……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龐籍用一聲長歎結束了這次回憶之旅。
沉默半晌,白玉堂吐出三個字:“真老套……”
龐籍怒了,“你聽完別人的往事除了老套就沒別的可說的了?”
沉思了一會兒,白玉堂隻說了一句氣得龐籍差點中風吐白沫的話:“這個故事要是寫成書,八成賣不出去。”
人這一輩子啊,多少總是有點難以啟齒卻又期望著傾訴的秘密,即使那個人是龐籍。所以展昭和白玉堂決定替他保留這個秘密,鎖進心中的箱子再把鑰匙扔進海裏。
回開封府的路上,白玉堂說,他做了一件高風亮節的事,但是心裏總覺得不得勁兒。
展昭就說,那你就找個聾子,把想說的告訴他。那你就舒服了吧。
但是聾子不太好找,於是白玉堂退而求其次地在公孫策床邊坐了半夜,把所有的秘密對著睡著的他一吐而快。而後來是,這個秘密終於一傳二,二傳三。以後就可常見包拯對著龐籍深情款款地呼喚著一個名字:“小憐~~”讓龐籍整天叫囂著要讓飛雲騎踩平了開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