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3 / 3)

“族長。”守衛的族人看到他們到來,恭敬地行禮,朝堅硬的岩壁上一摸,隻見隨著一聲沉重的響音,一道石門自岩峰上裂開。石門狹窄,最多僅容兩人並肩通過。紫笑抿著唇沒說話,小心地跟在柳漠西後麵。似有冷風從通道的盡頭吹來,讓人不自覺起了寒意。牆上的火把照亮了他們的麵容,他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

“你們這群野蠻人……還不放我們出去!”還未進到最裏間,就聞一男子的怒吼聲傳來。

“永琮……省些氣力別吼了……”另一男子的聲音明顯有些虛弱。

“待我出去,非帶兵踏平此處不可……”

“咳咳……永琮,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芯月……”

紫笑不禁簇起了眉,此人應該是生病或受了傷,族長特意帶自己來,是要醫他嗎?他提到了芯月格格,此人莫非就是芯月的……她小心地看了眼柳漠西,隻見他也濃眉緊蹙,麵色緊繃。

“紫笑,帶上這個。”柳漠西突然停步,從懷中掏出兩塊巾布,將絲綢麵紗遞於她。紫笑疑惑地接過,見他已飛快地蒙上黑色麵巾,當下點點頭,也戴上麵紗遮住自己的容顏,心中卻疑惑更甚。

隱秘的地牢,陰暗潮濕。

軒德與七阿哥永琮被關押至此已經數多時日。從北京城外不慎被擄,一路被人蒙上眼睛捆在馬車上長途顛簸,直至被推入這神秘地牢,他們才重見光明。光明處卻暗無天日,看守者從頭到尾都沉默得近似啞巴,誰也不對他們多開一句口。體力逐漸恢複後,兩人多次試圖逃離,無奈一次次失敗。

自小錦衣玉食的他們何曾受過這種惡劣的折磨?被困中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慘淡的模樣也失去了往日王族身份的尊貴與瀟灑。這日睡醒,吃過一頓簡陋的膳食後,兩人再次打傷看守者,奪過大刀一路逃離。殊料,眼看已經逃離出這該死的囚牢,卻在岩峰林中迷失了方向。數十位看守人一齊圍攻,打鬥之中,軒德為保護七阿哥,自己身前卻重重挨了一刀……

柳漠西帶著紫笑出現在他們麵前。

軒德虛弱地半靠在牆角,微微眯起了眼想打量清楚這個高大的黑衣男子。他知道這位黑衣人便是這裏的首領,每次見到,他都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似曾相識。

永琮幾乎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顧不得自己手臂也有傷在身,直直衝上去欲抓住柳漠西的襟口。柳漠西身形一晃,閃現般退開幾步,不想與他纏鬥,側頭朝紫笑擺擺手。他還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一旦透露便是給對方最沉重打擊的時刻。

紫笑自一進牢門便被坐在地上的軒德吸引去了目光,此人她認得。北京城,四月樓,她為打探族人的消息不時在那裏唱唱小曲,而他——瑞親王府的軒德貝勒也時常會出現在那。怪不得族長讓自己蒙上麵紗,軒德若看到自己隻怕一眼便會認出。

快速上前,她皺眉注視著他。軒德先是本能地提防,在黑眸對上她清澈眼波的瞬間,心口不禁微微一震,不自覺放送了戒備。這個女子……好一對純潔漂亮的眼睛。

“看來你傷得不輕,讓我看看。”紫笑蹲下身去,小手自動扯開他被血浸染的衣襟。血已冰涼,衣襟粘濕讓她莫名泛過絲絲心疼。曾經玉樹臨風、瀟灑怡人的貝勒爺竟落魄至此……可是,他是漠西族的仇人,自己該心軟嗎?咬咬唇,她掩飾住眼中的不忍,淡漠地為他查看傷口。

此時,牢中另外兩個男人,正在激烈的交手。想當然,七阿哥永琮被關押多日,體力與功夫又豈能與柳漠西相提並論?幾招下來,他就氣喘籲籲,痛恨自己的虛弱。

“他傷得不輕。”紫笑潔白的小手沾上冰冷的血跡,她站起身朝柳漠西道,“族長,能否給他們換個地方醫治?”

柳漠西沉下眸子,黑巾下的臉孔麵無表情,沉默一會,隻聽到一個簡單的低音:“恩。”

“什麼族長……你們也是反清叛黨,對吧?所以抓了我們來……”永琮無視於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恨不得立刻上前揭開柳漠西的蒙巾。

軒德皺起眉頭細細地打量柳漠西,吐出一句:“你……究竟是誰?”

柳漠西冷冷瞥他一眼,背過身去,大步踏出地牢。不多時,來了兩位看守者,將他們架到另一間牢房。比較而言,這裏顯得幹淨寬敞,牆角有平坦岩石墊底鋪成的床,還有個小窗戶可以讓外麵清新的空氣透進來……

紫笑看得出來,柳漠西暫時並未打算致這二人於死地,否則也不會讓她前來為他們醫傷,也不會答應給他們換上幹淨的衣服。她冷靜地為軒德擦拭血跡,擦抹藥粉,無疑那一刀砍得極重,落刀處正在肩頭,深可見骨,傷口自肩頭延伸到胸膛下方……

身為醫者,什麼重傷沒見過,而為他包紮的時候,她卻控製不住自己指間的微微顫抖。讓人緊張的不是慘不忍睹的傷口,而是此人犀利而直接的眸光。直到為七阿哥清理臂傷之時,她還清楚地感覺到兩道探究審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