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月並沒有因為生病而讓女奴身份有所改變,最多隻是由原來雜居的奴仆房,換成了個人獨居的奴仆房。這些日子,她已習慣了這樣惡劣的生活環境,恢複記憶三天,卻發現王府裏尊貴的格格生活已是前世的事。
每次幹活時,亞娜仍是找盡機會欺負她,連同其他一些嫉妒她的女仆們也以惡毒的目光仇視她。
芯月極力將憤怒壓下,對她們的譏諷與白眼視若無睹。沒錯,她是大清格格,皇上最寵愛的芯月格格,即使鳳落鳩巢也不會失了傲氣,與奴才一般見識。她一次次這樣告訴自己,於是咬著牙忍受著難以忍受的一切,她必須堅持到找柳漠西問清楚一切為止。
紫笑每天按時來給她的背換藥,有時候眼神很奇怪,有時候欲言又止。
這天夜裏,芯月終於忍不住問;“笑笑,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紫笑眨動清澈的眼睛,笑著搖頭:“沒有啊,我是高興你的鞭傷快好了呢。”
芯月緊緊注視著她,看出那抹笑容裏的不自在,她蹙起秀眉:“柳漠西又下了什麼新命令嗎?”
那個男人時常神出鬼沒,連續三天的夜裏都出現在她的房前,身影如鬼魅、如幽靈。奇怪的是他每次來都沒有多說話,也不如之前那樣陰冷暴戾,隻是以無比複雜駭人的眼光沉沉盯著她。他像一把暫時隱藏起銳芒的冷劍,不知何時會撕開血鋒。想起他對自己無情的所作所為,芯月疑惑、忐忑、戒備還有不安,夜裏睡得極不安穩,又時時擔心哥哥與七阿哥的下落……
紫笑又是一笑,搖頭:“沒有,族長這幾日很忙。四大長老好不容易湊在一起,要與族長商量事情呢。”
芯月小心地穿上衣服,她背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不會再痛了。轉過身,假裝不以為意道:“哦?柳漠西定是要與他們商量如何處死我吧?”
紫笑斂起了嘴角的梨窩,認真地望著她:“芯月,你與族長之間……族長擔負著民族大任,漠西族多年來受到滿清壓製,人們被趨趕得無處藏身,就算在京城出現也會被當成叛黨抓獲斬首,而你卻是乾隆最喜愛的格格……”
芯月低低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著怎麼回到京城,設法請求皇上化解這場民族仇恨……柳漠西卻執意要我來償還,他不念半點舊情也罷,難道沒想過就算殺了我又能如何?”
“或許族長對你是偏執了些,可是即便是乾隆願意還漠西族人一個安寧,也換不回死去族人的性命,換不回已被破壞又失蹤的龍雲圖。”紫笑脫口而出,她承認芯月說得有理,但族長勢必站在漠西族人的立場考慮,幾代人積累下來的仇恨豈是那麼輕易可以化解?何況還有代表族人標誌的龍雲圖、漠西族人心靈守望的龍雲圖——卻是毀在她的手中啊!
毀了古老神秘又是精神象征的龍雲圖,族長和族人怎能不恨她?
如今四大長老齊聚,除了藍霧祁性子平和一點,其他三位年紀大的長老可不是那麼容易應付。隻怕這幾日首領聚會的結果,這位嬌柔美麗的芯月格格難以承受……
芯月隱隱明白紫笑眼中的同情與驚駭,她抿起唇問:“龍雲圖?跟龍雲圖什麼關係?”
“龍雲圖是漠西族代代相傳的寶物,據說很多年前是由某任族長夫人親手繡製,並將關於族人的重要秘密隱藏在圖中。龍雲圖卻被你不小心燒毀,世上再沒有第二塊一模一樣的了。所以……你毀去的是一個民族的希望啊!”紫笑的心從來沒如此沉重過,身為漠西族人,她必須承認,自己是將對芯月的仇怨緊緊壓抑在心底的。
“原來……這就是他如此恨我的理由……”芯月跌坐在塌上,手指握得指關節雪白一片。垂眼凝思,她驟然咬唇,決定今晚定要去找他,那個悄悄闖進她心底卻極其恨著他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