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直到宋朝、元朝,軍中仍然以皮甲為主。秦穆公可以穿七層甲而立得起來,是因為那是皮子的。並且他的馬被韓簡的禦手抓住了,那就像脖領子被揪人住了,就由著對方使勁反複扇他嘴巴了,被反複擊鑿,戳穿六層。但也仍然沒全鑿透。

從前商朝的皮甲,是用整片牛皮製成的,算是相對粗糙。春秋時代的皮甲則是魚鱗式的,更便於身體活動。“甲”這個字的原始意思是龍的鱗或者鱷魚的鱗。按規製,春秋時代的一領甲由不同規格形狀的一百八十片小牛皮塊塊編成,把這些小牛皮方塊用絲帶編聯起來,成為一幅,上層的牛皮塊塊會局部覆蓋下層牛皮塊塊,左右也是,以免被矛尖撩穿。這樣,小牛皮塊塊,總體的樣子就有點像鱷魚的鱗了。所謂七層甲(“七劄”),其實並不是七套皮甲,而是說每個小牛皮塊塊,是由從裏到外由厚漸薄的七層牛皮黏合成的(牛皮不是很厚,故需多層),秦穆公被擊穿了六層,就剩裏邊最後一層。

這些小牛皮方塊,連綴成身甲、甲袖和甲裙三部分,身甲覆蓋胸背,甲袖覆蓋胳膊,甲裙護住腰腿。因為春秋戰車上的作戰人員是不用走動的,所以他們的皮甲裝備還是很厚重的,如果是步兵,就差一點。戰車兵的甲裙,比步兵的更長,車右因為需要揮舞兵器,所以他的胳膊上沒有甲,隻是在肩膀加有披膊(甲身、甲袖是照樣有的),車左也是如此。駕駛員是跪姿駕車,兩臂平伸拉著馬韁,所以胳膊上有甲(甲袖),一直到手腕,最末端還連綴著一個舌形護手,蓋住手背,而且其胳膊上的甲袖的甲片較小,以便臂部活動。駕駛員的頸部還加有高高的盆領。駕駛員因為不能搏鬥,也沒有長武器,隻有衛體短劍,所以甲格外地嚴。當時穆公的車已經跑不掉了,估計禦手已經殘廢,否則可以割斷被抓住的左馬的皮帶。

在整副皮甲的外表麵,還塗有一層幾毫米厚的生漆,以加強硬度,並且能防潮、防蟲蛀。生漆層上還用紅色礦物質顏料彩繪成鮮豔的獸頭,用以嚇唬敵人。同時皮甲的小牛皮塊上還有耀眼的青銅泡,起加強防護作用,青銅泡總體也組成圖案。

這種皮甲並不直接穿在身上,那樣會磨壞皮膚,皮甲裏麵要穿一層布的夾衣。

春秋的甲一般是牛皮質地,有錢的貴族則使用犀牛皮和鯊魚皮。當時中國的溫度比現在高一兩度,森林密布,犀牛大象這些亞熱帶動物,在我國中原司空見慣。

鎧甲則不是這種皮甲,而得是鋼鐵打造的,分量也沉重得多了。春秋時代沒有鎧甲,出土物偶爾有銅甲。史料上倒也說過一次戰國中山國大力士穿的是“鐵衣”。

總之,鎧甲在中國古代很少,除了金兀術的“鐵浮屠”可能是鐵鎧甲,但它缺乏機動性,我們隻要躲開它就行了。必須有輕騎兵配合,把敵人轟到“鐵浮屠”正麵,才能形成攻擊。而且它容易露出馬腳,被人砍掉馬腳,就起不來了。

西方的騎士願意進行正麵衝擊,所以鎧甲發達,中世紀的騎士鐵鎧重達二三十公斤,穿在身上,相當於背五十斤大米,光是頭盔就重兩三公斤,穿這樣的重鎧,頭上再頂個大倭瓜,打仗就失去機動性,所以必須乘馬,而且得是好馬。我在紐約的大都會博物館看到過騎士裝甲,銀光閃閃的大白盔甲把騎士的軀幹、四肢、頭部全部遮掩,達到“刀槍不入”的程度,相當於一個單兵坦克。每次穿盔甲,都要有人服侍,像現在新娘穿嫁衣,上馬同樣要人幫,但是一旦從馬上掉下來,那就落地鳳凰不如雞了。沒有人幫他,他根本站不起來。

這種大白盔甲的騎士部隊,後來敗給了機動靈活的成吉思汗輕騎兵部隊,他們繞著對方的陣形亂轉,直到把對方轉得筋疲力盡,然後伺機尋找薄弱點發動猛攻。

甲(皮甲)是穿在身上的,戴在頭上的頭盔,則叫胄。合起來就叫甲胄了。胄主要也是牛皮製作的,一般由不同形式的十八片皮片編成。但也有青銅鑄就的胄,畢竟腦袋金貴。有一件出土的春秋時期的青銅胄,形狀一般像一個扣著的鐵鍋,頂子隆起部分比現代頭盔高,那是為了容納古人的大發髻。頭盔表麵經過打磨,比較光滑,可以卸掉敵人兵器的打擊力量,但是裏麵粗糙不平,因此要先裹上頭巾再戴,以免蹭掉頭皮。頭盔頂上還有一個插座,可以在上麵插野雞的羽毛,將軍級別越高,羽毛越長。這樣的羽毛,小人書上有畫,非常好看。

戰車上的三個兵,除了甲胄防護,還有盾牌,長方形,多為木骨皮麵,外麵還釘綴著青銅部件,往往是青銅小圓泡,總體拚出個猙獰的獸頭。看來秦穆公的戎右已經失去戰鬥力了,根本無暇拿出盾牌給老穆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