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之奇沒轍,隻好閉上鳥嘴。虞公迫不及待地出兵為自己敲響喪鍾,他和晉國兵合一處,晉國統帥是大夫裏克和大夫荀息(荀息帶兵,看來晉國文武還沒分家呢)。虞公編在聯軍裏邊,南下去揍他的老哥們虢國了。虢國還真禁揍,隻是丟了下陽城(山西平陸縣東北三十五裏),元氣不傷,但戰略要地和軍事虛實都被晉國摸清楚了。

隨後兩年裏,晉獻公坐臥不寧地催荀息再次發兵打虢國。荀息說:“如今虢國在和狄人作戰,咱們坐山觀虎鬥吧。”

晉獻公說:“可是我的寶馬啊。”

“有他們給您喂著,受不了委屈,”荀息說,“寶馬美玉不過是往虞國寄放一下罷了。”

“可是他還騎呢!心疼死我了,該死的虞糞球啊。”

這時候,消息傳來,虢國把狄人給打敗了,晉獻公生氣了,說:看!都讓你們給耽誤了。但是,一個叫卜偃的神漢分析了自己的水晶球之後說:我看虢國人最多再能吃著五年糧食了。咱們占了他們的下陽,那是他們的祖墳所在,可他們照樣嬉皮笑臉,他們打敗狄人,足以讓他們輕視我們而加速它的滅亡。

又打了三年糧食之後,晉獻公實在不能等了,再次派使臣向虞國借道伐虢。虞大夫宮之奇又諫,利欲熏心的虞公一意孤行,硬往晉國的圈套裏鑽。滅亡近在旦夕,宮之奇趕緊率領族人逃跑。

這次晉獻公親自統軍出征,聲勢浩大,誌在必得。晉軍來到虞國邊境,停下,看見上麵掛了個白牌兒說“外單位車輛禁止穿行”。荀息過去,拿出虞公的手諭,守境的趕緊搬開鹿砦,放人馬通過,歡迎外單位領導蒞臨指導。

晉軍一邊走,獻公一邊催,快點啊,早去早回啊,早找到寡人的馬的人,賞一百斤小米啊。晉軍一路小跑,像劈竹子一樣兵臨虢國城下(河南西北角的陝縣),把虢城像餃子似的團團圍困。城裏的虢國軍民像被衣服綁住的精神病犯人,左突右衝就是拔不出胳膊來。包圍四個月後,裏克帶著精銳晉兵先登破城,衝了進去,然後開始在城裏切菜。虢公帶了家屬,倉皇逃向京師洛陽投奔周天子。曾經是周王朝卿士的赫赫虢國,就這麼gone with the wind(破滅)了。

晉軍凱旋回師,又來到虞國國境,守境的說:“呦,歡迎外單位領導再次蒞臨。”晉軍一蒞臨進去,就再不走了,借口行軍疲勞,屯紮在虞都城外休整。虞公不知是計策,還時常派人勞軍。等虞公出城打獵,晉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虞公的警衛部隊分割包吃。(晉國人打仗,沒一處不使奸計的。)遭受突襲的虞公及其殘部被壓縮進虞城,晉軍從外麵抱著茅草燒門,裏克、荀息並肩破門而人,把虞公抓籠子裏去了。

荀息衝進後宮,抓住東奔西跑的宮女,把寶馬和寶玉尋了出來,趕緊找晉獻公報告:“報告,馬在這,璧也在這,在下完璧歸晉,什麼都沒有變啊,您看。”

晉獻公一會兒哭一會兒樂,抱著馬脖子說:“沒變就好,這回咱爺倆說啥也不分開了。哎呀,怎麼沒變,誰說沒變,這馬屁股上還怎麼鬧了這長一大條劃痕啊!”

荀息說:“找馬屁股美容師,重新噴噴漆,跟新的一樣。”

騎著屈地所產寶馬的晉獻公,實現了他預期的滅國計劃。戰法雲:“必勝之兵必隱”,用假象掩蓋自己的作戰動機,然後各個擊破,山西人深諳兵不厭詐之道啊。

虞國的失敗都賴領導巨貪,利令智昏、拒納諫言,終於引狼入室。周代澆鑄的青銅鼎上最流行的花紋是饕餮紋,就是那個饕餮之徒,非常能吃,但是它有頭卻沒有身子,吃的東西咽下去卻是一場空。這個鼎上的饕餮,就是教人不要貪婪的,但虞公列鼎吃飯時,沒有認真地看圖學道理。

其實晉國借道他國去遠攻別國是危險的,虞公的破解之道應該是這樣:假在晉軍滅掉虢國後,斷晉軍的歸路,把圍攻虢城四個月的疲憊的晉軍戰敗,從而將虢國被占領地收歸己有,而晉國離這裏遠。

值此齊楚爭霸、召陵取盟之次年的時候,晉獻公統一了汾河下遊入黃河的流域,向中原人民獻禮。晉國滅虞、虢意義重大——此時周天子在洛陽,他在陝西還殘存了一些周民和土地,但與洛陽之間被虞國虢國隔著,晉獻公滅虞虢之後,陝西周民和部分周土隻能聽憑諸侯分割,周室徹底淪落為二流小國,而晉國卻把領土擴大了幾乎一倍,成為準一級大國。晉國國土跨到黃河南北兩岸,粘連山西河南交境,成為據有崤山天險的強國。

在春秋時代的三百年間,晉總計滅掉同姓、異姓二十餘國(後期以滅戎狄國為主),成為能與楚國相匹的最大華夏國家。晉國疆域最大時,一度占有山西省全省,河北大部、河南中西部、陝西東部,以及內蒙古南部。盛矣哉,大晉!“注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