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家分晉(公元前475年一前425年)(3 / 3)

智伯驚慌不定,帶著親軍,拔腿往高處跑,摸黑亂撞,正好撞在槍口上。四方響起戰鼓,韓、魏兩家造反軍手舞幹戈,占據了一切幹燥的地方以及通往幹燥地方的要道,然後從兩翼鼓噪夾擊,猛攻智軍,把它往水裏推。

而趙軍(雖然瘦得像猴)也跳城出來,駕著木筏,在水麵衝殺。智家兵士,腹背受敵,紛紛跌落水中,哭天叫地,狼狽一團,被殺了一夜,終於全軍覆沒——淹死的居多,紮死砍死的也有,不計其數。

智伯被人像落湯雞一樣捉住以後,遭到了梟首的處理。隨後這個腦袋交到了官方管理的手工藝場,接受下一個工序的處理。

智伯沒有立刻退出曆史舞台,相反,他以一隻腦袋殼的形式,繼續存留在人間,被他的仇人抱著。準確地說,他的腦殼被做成了一把酒壺,每天趙無恤抱著這把酒壺啃,以報複當年被酒杯砸的宿恨。“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非常解恨。

當然,更有一種說法,是把智伯的腦殼做成了尿壺。每天半夜,趙無恤內急,就不用上廁所了,從床頭尋來智伯的腦殼,接在下麵尿尿。

這個尿壺還是個工藝品,是漆器。隨著禮崩樂壞,當時的貴族家庭不太寵愛青銅器了,漆器因為其實用性和美觀性而逐漸流行。漆器輕便靈巧,隔熱耐腐。漆器的食品盒子、首飾盒子、酒杯、羽觴、漆盒、漆盤、漆籩,都是家常必備的。漆器是以木片、竹片為胎(當然,這個腦殼做胎的,獨一無二),外麵用天然漆繪製出色彩生動的飛禽、走獸、神仙、雲紋、鳳紋,甚至是後羿射日、人蛇相纏的故事。好的漆器光澤明亮,千年如新,並且鑲金嵌玉,價值不菲,足以與玉器媲美比值。在“瓷器時代”到來以前,中國當時也可以說是“漆器時代”。

智伯腦殼成了工藝品,不管是尿壺酒壺,那上麵的兩個窟窿是怎麼處理的,令人好奇。總之,智伯身敗名裂,禍延三族,著實可歎。本支的、旁支的智氏親族,全都跟著倒了黴。殺頭的殺頭,勒死的勒死,土地全被瓜分。隻有叔叔智果,預見了智伯的敗亡,及早改為他姓,才幸免於難。

智伯之敗,在於沒能將自己的同盟——韓、魏控製住。單單建立了同盟還不夠,還要能製約它。智伯之死,與後來關羽之敗,共同點都在於未能控製好同盟。智伯敗死,家亡地分,為天下笑。但是,智伯引水以灌晉陽的水渠卻保留下來了,用做灌溉,到現在還有,稱作“智伯渠”,澤被晉陽附近的人民。

趙無恤遂把晉陽作為趙氏的首邑,然後就改在這裏辦公。他為了方便群眾,還在智伯渠上修了一座石橋,讓人們交通。但這座橋差點兒要了他的命,因為這橋就是後代有名的“豫讓橋”。

豫讓的大名,由於司馬遷的吹捧,無人不知。他原創的名言是“士為知己者死”。

豫讓出身於大俠家庭(但他更像一個日本忍者),他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晉國大俠畢萬,擔任晉獻公戰車上的保鏢。豫讓的爺爺也是大俠,名叫畢陽,具體事跡不傳,但一說畢陽,大家都知道是誰了。豫讓一出場,大家都說:哦,這是畢陽的孫子,我知道他爺爺的。總之,他自己卻沒有什麼名。

豫讓,先去投奔範氏,但不太被當回事;後來又侍奉中行氏,還是不怎麼得意。於是他有點兒變態,最終跑到智伯家當差,才得到尊寵——“智伯甚尊寵之”——注意,這是一句比較曖昧的話。按馬斯洛需求曲線,豫讓對自尊看得最重要。智伯給了他尊嚴,他要有所報答。

智伯在“水淹晉陽”之役,功虧一簣,掉了腦袋,死後變成了工藝品。樹倒猢猻散,智伯的手下人紛紛變節,投奔趙無恤家去當差。豫讓非常憤怒,他逃入山中,狠狠發誓:“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智伯是我的知己,我要為智伯美容——對不起,報仇!”

豫讓改換姓名,混在一幫勞改犯之中,鑽進晉陽城的宮殿裏,參與裝修廁所。這是奴隸的工作,而奴隸這個行業,都由罪犯提供人力資源(當然戰俘也可以,窮困潦倒的人也可以自賣為奴)。豫讓拿著一把塗牆用的瓦刀,站在廁所裏抹牆。瓦刀的刃被他偷著磨得鋒利逼人,一揮必殺,專門對付人脖子。豫讓每天恭候著趙無恤大駕光臨。

即使英雄也要上廁所啊。趙無恤這天來上廁所。剛蹲下,突然心髒驚悸——早搏。這是一種心靈感應,趙無恤感受到一股殺氣——久經戰陣沙場的人,都有這種敏感。“有刺客!——”

保鏢們立刻衝進來,“刺客在哪兒,刺客在哪兒?”把遠處假模假樣幹活的豫讓當場揪住,衣服扒光,挖出手裏改製後的瓦刀。瓦刀的刃閃著青熒渴血的光芒,跟這小子眼裏的光芒一樣。刺客就是你。

大家平靜下來,一瞧,咦,這小子不是畢陽的孫子嗎?怎麼幹這勾當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豫讓。”

“噢,是嗎?哼哼,就你也配來行刺我們主子?”

“算了,我知道了,放他走吧!”趙無恤吩咐。

“走?”

“放他走。哼,下次再幹的時候利索點兒,不要再給你爺爺丟臉了。記住——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還不快走!不是看你爺爺的麵子,我們就——吭。”

豫讓被氣得鼓鼓的,爬起來,接過衣服出去。

旁人趕緊追問趙無恤:“主子,他這十惡不赦的罪人,怎麼放他走呢?”

“我知道。可是自從智伯死了,姓智的人也都被滅族了,一個後人沒留下。這小子能為主子複仇,也是個義士。以後我避開他走就是了。我們走。”趙無恤也站起來,係好下裳。在前呼後擁之下離開了——廁所。

趙無恤最看重臣子對上級的忠貞了,所以對豫讓網開一麵。當初,晉陽被圍的時候,趙無恤的很多手下失去了革命信心,想投敵了,見了趙無恤禮數上也都怠慢了。唯獨一個很笨蛋的人,對趙無恤嚴格執行臣子之禮,一絲不苟。趙無恤最後論功行賞,把這個寸功未立的給予首賞,高於張孟談——以鼓勵大家忠於主子,這才是一個家族或者王國,能夠長治久安的根本。

行刺失敗,趙無恤的人必然接下來會監視豫讓,豫讓更難辦了。豫讓苦悶得很。

豫讓不像專諸、要離那樣,經過魔鬼訓練營的培訓,有政府高官的指點和強大的政治勢力資助。他隻是為了個人恩怨,自費去殺人,吃穿和武器以及收買打點別人用的錢,都得自己出,而他要去挑戰的,卻是一個偉大諸侯國的開創者。

小夥子豫讓有股子倔勁兒,他用古代剃須刀,剃掉了自己的胡子和眉毛。接著,處理自己的身體,他想到了用漆。當時做漆器用的是天然漆,植物精華,從漆樹上割采下來,比現代家裝材料更環保、更健康。但是為了調出顏色,也要加入氫氧化鐵、朱砂、鉛粉、金粉、銀粉,湊成各種色澤,那就對身體不太好了。

豫讓於是把生漆塗在自己身上,包括臉上。漆雖然很環保,但畢竟不是護膚品,這麼一濫用,皮膚就潰瘍了,接著腫脹變形,癩瘡遍體,像麻風病人一樣。豫讓的渾身上下每一毛孔裏邊,都滴著生漆味兒的血和報仇的字眼。這種痛楚不是常人能夠經受得了的——這回終於超過他爺爺了(兒童切勿模仿)。

一切收拾完畢,豫讓心滿意足,跑到大街上行乞,結果,連他的媳婦都認不出他來了。他媳婦說:“咦,這新來要飯的是誰啊,怎麼說話聲音這麼像我老公哇。不過他不會是我老公的,我老公在外麵做官呢。”說完,走進市場買菜。

豫讓趕緊變聲,采取的辦法是吞炭,把冶煉青銅器使用的木炭,塞到嗓子眼裏,去燒嗓子。嗓子一冒火,聲音變得沙啞嚇人,像個鬼。

他妻子買菜回來,路過一看:“咦,聲音這麼啞,不像是我的老公的聲音。我剛才肯定聽錯了。”

這回好了,連媳婦也認不出他來了。但是,有比媳婦更熟悉和了解他的人,那就是他的鐵哥們兒!

這個鐵哥們兒在大街上走,一眼就認出了豫讓。昔日的好友變成這個樣子,看著怎能不心酸。鐵哥們兒鏗然淚流。以手拍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擦麵,說:“豫讓啊豫讓,你何苦如此呀。以你的才能,去侍奉趙無恤的話,必定得到親信重用。你得到靠近他的機會,再去報仇,就容易得多了。”

豫讓笑了一下,說:“我如果委身侍奉趙無恤,那就要忠於他,再刺殺他,就是不忠啊。我今天這麼做,就是要讓天下後世的人——身為人臣而心懷二心者,感到無比慚愧!”(話說得好啊!激壯慷慨。可惜啊,後世兩千多年過去了,心懷二心的人,何時慚愧過啊。)

終於沒過多久,趙無恤出行,隊伍前呼後擁,旃、鉞、戟、蓋,格外顯眼。

垢頭散發、滿身癩瘡的豫讓,把他要飯的攤兒也挪到趙無恤必經的橋頭,蜷縮在那裏。他懷藏利刃,神色安詳,靜如山嶽,目光詭秘,等著趙無恤的車隊過來。

車上的趙無恤看著自己治理的城市,短短兩年時間,晉陽已從戰火浩劫的餘燼中站立起來,恢複元氣,百姓也豐衣足食。人們熙熙攘攘,在車隊前後魚貫出現。(那時候官僚出行,沒有嚴格的鳴鑼開道和清道製度,當然雜人也不能無故太靠近。)

趙無恤的車隊來到橋頭,揚鞭向前。就在這個剛口,豫讓從人群閃出,出現在馬車前側,裝作也要過橋的樣子,向車隊擠過去。趙無恤的保鏢都沒在意這個乞丐。

但是,趙無恤的馬沒見過麻風病人,被豫讓的模樣突然嚇驚了,一聲咆哮,嘶嘶高鳴,鬃毛狂扯,前蹄騰跳,飛起一人多高。趙無恤當即反應過來:沒的說,此人必是豫讓也!

護兵趕緊組成人牆,叫喚:“護主——拿人!——抄家夥!”一陣奔跑,塵土飛揚。

大家萬分激動,忽地一下就把豫讓圍起來了。豫讓本來希望自己改形之後,降低敵人的提防,能夠混到趙無恤近前,伺機下手。不料馬兒一鬧,加上趙無恤眼尖,十幾步外,就被識破了。豫讓站在人環中,不動,三分像人,十分像鬼!不錯!我就是豫讓!

趙無恤以手招之:“你過來——”

豫讓從人環包圍中移動過來。

“豫讓,你上次行刺於我,為智伯竭忠盡義,算是一舉成名。晉陽城裏,乃至列國,都知道你的名氣了。你也夠了,還要幹嗎?!”

“為智伯報仇。”

“哼,我問你。你從前侍奉過範氏,範氏滅亡,你怎麼不複仇?你又侍奉中行氏,中行氏滅亡,你怎麼又不報仇!智伯盡滅範氏、中行氏,你反倒效忠智氏。嗬嗬,就是這麼當忠臣的嗎?你怎麼解釋?”

豫讓一愣,略想一下,說出了士人的肺腑之言:“我侍奉範氏、中行氏,範氏、中行氏以眾人遇我,我固然以眾人報之。而智伯,以國士遇我,我故以國士報之。”

趙無恤很受振動,詫異之餘,也被感動了,喟然歎息,乃至下淚。最後他說:“嗟乎,豫子!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已經饒過你一次了。你好自為之吧。”

豫讓明白了,今天已經走到人生盡頭了。他說:“前者您寬赦我,天下莫不稱您賢。今日我自當伏罪。”

豫讓轉過身去,又轉回來,說:“最後一件事,我願請領您一身衣袍,以劍擊之,以致報仇之意,雖死無恨。”

趙無恤被對方的義所震撼,義之!當即脫下自己的袍子成全豫讓。豫讓拔出寶劍,跳起來大呼,連擊三下,“智伯,我這樣可以報答你了!”說完大叫一聲,舉劍自裁,血流五步。此時天地為之變色,英雄氣絕,足可發人一大哭!

趙地舉國之士聞之,無不掩麵而泣下!

豫讓死掉的那個石橋——豫讓橋,在太原晉祠附近,直到近代還有,是到了20世紀50年代時才被當時社會的人毀掉。現在想去旅遊,也看不見什麼了。

豫讓和專諸、要離、荊軻,並為千秋俠烈之客,揚名青史,豫讓那“士為知己者死”的人生信條,更是影響深遠。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這是戰國土人的表白。我的心不是石頭,它不能隨便被人搬轉,我的心不是席子,它不能隨便被人翻卷。他們珍視自己心中的信條,不惜以生命捍衛。豫讓的信條就是“士為知己者死”,我們不必談論這條準則的高下,但一介布衣的人格力量,可以折服王侯將相,因為他在信條堅守方麵,達到了王侯將相都未及的高度。

後代人念叨著“吃虧是福”“能屈能伸”的功利主義格言,不在乎信條、原則,沒有什麼是不可妥協的,少了傲骨和耿介堅決,隻為了蠅營狗苟地活著,而不想是否活得有尊嚴和正義性。

公元前5世紀下葉,我國的疆土趨於安寧。繼公元前453年的“水淹晉陽”之後,整整半個世紀,全國沒有大戰。期間,公元前434年,晉哀公死去,晉幽公即位。晉幽公即位時,趙、魏、韓三家壟斷了晉國五十個縣以上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口和兵員,而晉幽公隻剩下絳城和宗邑曲沃區區兩個城,反倒去朝拜趙、魏、韓三家卿。到了晉幽公九年,公元前425年,趙無恤死去了,傳位給大哥伯魯的孫子(大號趙獻子),並且一直從伯魯孫子這條線下去。

公元前5世紀下葉,當戰國初期古樸直烈的中國人們享受著鱷魚孵化時期的短暫平靜,同時期的希臘,則爆發了著名的伯羅奔尼撒戰爭。

希臘人,早在公元前8世紀起,就開始在愛琴海、黑海和地中海沿岸建起數以百計的城邦國家,都是寡民小國,每個隻有幾平方公裏,人口很少有超過五萬的,和中國的區別是他們並沒有天子。雅典是諸城邦國家中的老大,文明璀璨,相當於晉國,而刻苦驍勇的斯巴達人則相當於楚國人。雅典地處希臘半島東端,臨著愛琴海,於是領導了附近上百個愛琴海島上的城邦建立了“提洛同盟”,並不斷在希臘半島上擴張,成為了希臘的霸主。麵對這種壓力,促使斯巴達與某些半島內城邦組成“伯羅奔尼撒同盟”。

雅典與斯巴達兩邦之間矛盾日益突出,並且雅典實行民主製,看不起貴族寡頭政治的斯巴達,也想征服對方,改變對方的政體。於是,公元前431年(晉幽公第三年,趙無恤快要去世前),雅典與斯巴達兩邦之間終於爆發了伯羅奔尼撒戰爭。在戰爭的第一年,雅典執政官伯裏克利於陣亡將士葬禮上講話,向全希臘世界宣稱:

“我們雅典人擁有一個優越的體製,她使得我們不必去羨慕別的國家,這不是一個模仿他國而製定的體製,而是一個異國都想效仿的體製;這不是一個由少數人統治的體製(指敵人斯巴達),而是大多數市民參與的體製,這個體製就叫民主製。”

“在這個體製下,全民擁有平等的權利,為我們社會做出貢獻的人,他所得的榮譽隻與貢獻大小有關,而與其出身、地位無涉。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他所應得的榮譽不會因為他的貧窮而被剝奪。”

這篇驕傲的演講被接踵而來二十七年漫長的伯羅奔尼撒海陸大戰所詰難。雖然雅典在戰爭前中期占有優勢,但它衝昏頭腦後派艦隊遠征地中海中部的西西裏島,費了大量金錢卻沒有攻克島上的敘拉古城。希臘地區以東的,西亞中亞的波斯大帝國,幅員遼闊,素有吞並希臘之心,這時唯恐雅典和斯巴達之間打得不狠,就拿出黃金資助斯巴達人建立艦隊。

雅典靠海,海軍厲害,斯巴達是半島上的陸地國家,於是此時也具備了海軍力量,從海陸對雅典進行反攻。雅典已經金錢物資消耗殆盡,於是,璀璨繁榮的希臘城邦陸續被驍勇堅毅的斯巴達人摧毀,雅典最終在公元前403年投降,失去了霸主地位,提洛同盟瓦解(有意思的是,晉國在這年也終於被三家諸侯正式分解,晉國霸主也徹底消亡)。斯巴達從此成為希臘霸主。

雅典的民主製導致戰爭期間領導人頻頻更換,決策變來變去,民主程序也過於機械和緩慢,成了戰爭中的弱點,敗給了貴族政治的斯巴達,後者對軍隊有更強的控製力。雅典對內部很民主,但是作為霸主,它對提洛同盟中的城邦國家卻不怎麼民主,而是一貫驕橫、以武力壓服,這也促成了這些國家對雅典的不滿,而把斯巴達視為解救自己的力量——如同從前鄭國、衛國、齊國等諸侯不滿於霸主晉國。這都是雅典戰敗的原因。

斯巴達人隨即把自己的貴族寡頭政治向各城邦輸出,但是雅典人通過抗爭,還是保留了一貫的民主製。接下來,斯巴達的霸主地位也並不穩固,許多城邦反感它輸出的貴族寡頭政治,陸續發生反抗,而波斯帝國因為曾資助斯巴達,隨後向斯巴達索取回報時,遭到拒絕,於是也進攻斯巴達,連戰了十幾年,終於使斯巴達失去了霸主地位。

總之,這場伯羅奔尼撒戰爭的消耗使整個希臘由盛轉衰,等待他們的將是北方馬其頓人在國王菲利普二世領導下,未來的入侵。

原霸主雅典的衰落,導致了整個希臘世界最終的瓦解和被外人征服,晉國霸主的消亡,也帶來了中原國家的危機。這是後話不說。

公元前403年,雅典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最終失敗,雖然它的民主製隨後還是繼續下去了,但是開始衰退。在這場戰爭期間,雅典城內的貴族寡頭黨試圖政變,和民主派的支持者發生激烈衝突,最終又是敗給了貴族寡頭政治的斯巴達,於是雅典人不免覺得這些搗亂者對雅典的戰敗負有責任。於是戰後,民主派(支持民主製的公民)就通過公民大會、陶片放逐法,把很多望族、貴族驅逐出境。年逾七十的大思想家蘇格拉底,也被牽扯著喪了命。蘇格拉底關注德行、智識,可能傾向於有美德和理性的人治國,與民主製不太合拍,同時喜歡批評俗眾的流行的觀點,也和人民做主的意識形態相悖。於是,三個雅典公民跑到法庭控訴蘇格拉底不敬神和敗壞青年,經過辯論和審判,法庭的五百人陪審團(其中很多人不識字)進行投票,以三十票之差,對蘇格拉底進行了死刑宣判。蘇格拉底在囚室裏,鎮靜地手舉鴆酒,在門徒的陪伴下,趕赴他所追求的精神世界了。

公元前5世紀末,世界曆史的瞬間定格,就是這樣的:西方是民主製的雅典失去霸主地位,東方是霸主晉國分裂,雅典的民主製在衰退,中國列國的貴族世襲(世卿大夫)政治也在走向瓦解,朝著布衣職業官僚政治開始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