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伍子胥、孫武、伯嚭三人,也按照官階大小,睡了楚國的什麼尹及大小司馬的wifes(老婆)。(孫武可能也加入了這個睡覺行列,也許吧。既然上邊領導安排大家分男女過組織生活,這是政治任務,當然要完成。除了因為楚國女色可貪,這更是為了打擊楚國一貫優越的主子感覺——從前總拿我們吳國人當附庸,當奴才,當蠻夷!現在奴才要騎在主子頭上啦。這就跟把地主小老婆分給村裏的光棍是一個道理。)
有上邊人帶頭,吳軍也開始搞破壞,據《淮南子》說,吳軍“燒高府之粟,破九龍之鍾”。肆無忌憚的吳軍,對這個楚文王、楚成王、楚莊王、楚共王、楚靈王、楚平王等曆代知名恐龍、蜥蜴所盤踞過的,有兩百年經營曆史的名城,大加摧殘,把楚國宗廟(祭祀祖先用的)和楚國社稷(祭祀天地用的),全部拆毀(相當於絕了人家香火),楚莊王、楚共王等一幹人的靈位全部被砸倒了。
接下來,闔廬的弟弟——夫概,為了搶占令尹囊瓦的宮邸,跟闔廬的太子“公子山”幾乎動武,公子山先住進了囊瓦宮,夫概就要舉兵打他,嚇得公子山隻得搬家,夫概住了進去(這叔侄倆明是搶宮,實是搶未來吳國的繼承權)。
“複仇男神”伍子胥則幹了一件最為出名的事,到郊外掘開楚平王大墳,鞭屍三百,進行泄憤,報了十六年前的大仇(他的“大仇”真是牽動了上下兩千五百年所有中國的人心啊,如今在吳楚之地的農村,不論賢愚,都喜聞樂道伍子胥之事)。伍子胥鞭屍的時候,想來一邊鞭打,一鞭這樣大罵:“你這個獨夫,撒旦!當初你聽信費無極讒言,殺我父兄,你也有今天!”
還有較輕的說法,伍子胥是用鞭子抽打楚平王之墳三百下,但並沒有開墳。不管怎麼樣,伍子胥都有輕微精神病的嫌疑,雖屬於報仇,但矯枉過正,兼以吳軍的燒殺暴行,遂激起楚國上下民憤。
吳國畢竟起步晚,經濟文化落後,官僚團隊整體素質也不高,在占領地政策上執行得不好。
楚國上下都隱忍著,等待大王回來號召他們。
這時候的楚昭王正在雲夢大澤逃跑,隻帶了心愛的小妹妹和少量跟班,把眾大臣及其家屬都扔在郢城,等待強奸。
楚昭王逃跑路線一直向北,而不是跨江南下湖南,因為湖南目前尚未開發。(兩百年後屈原流放時才“涉江”去了湖南,他詩中的湖南到處是猴子和大森林。)因為是向北逃跑,當然遭遇了吳軍,但楚昭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夥大象,大家動手把燧木(古代的火柴棍兒)綁在大象尾巴上,直衝吳軍。吳軍從來沒見過這種甩著大鼻子的肉體坦克,紛紛抱頭鼠竄。楚昭王奪路而逃,暫時脫險。(看來當時長江流域還有大象、犀牛。)
楚昭王接著逃入雲夢澤中,受到盜賊攻擊,好在他的親戚“王孫由於”用後背保護他,被戈鑿傷,楚昭王得以逃跑。逃跑路上,他妹妹實在跑得沒力氣了,就叫侍衛鍾建背著她跑。小妹妹名叫季羋畀我,老四,長相隨她的秦國媽媽(楚平王從秦國娶的),漂亮得要命。鍾建背著她的時候,感覺後背吹出來慌張的蘭氣,耳鬢廝磨中,小妹妹懷中的小鹿砰砰亂撞。
兄妹千辛萬苦跑到北部的鄖縣,差點兒被鄖縣人殺了,當唐僧肉吃。鄖縣的縣長鬥辛正是從前被楚平王殺死的令尹鬥成然(大嗓門)的兒子。鬥辛的弟弟鬥懷說:“當初,楚平王殺了咱們父親,現在他兒子送上門來了,不殺白不殺。在國內他是大王,人不能殺自己的大王,但他出來就不是王了,隻是個咱們的仇人,見到仇人不殺,不給老爹報仇,那就不是人啦!”
縣長鬥辛不同意,他發表了一通“下”不可以討“上”的等級觀念之後,又嚇唬弟弟:你敢殺他,我就殺你!隨後鬥辛護了楚昭王一道出逃到隨國。
隨國就是“隨珠彈雀”的地方,出產明珠,兩百年前開始當楚國的附庸。楚昭王這是第一次來視察自己的殖民地,卻是以亡國國君的身份,最可笑的是後麵的吳軍緊追上來,跟隨國索要楚昭王。你們交人的話,我們就割漢陽之田給你,否則,嗬嗬,就割你的腦袋。
楚昭王的監護人子期,是楚昭王的庶兄,自認為長得像昭王,就打算出宮去冒名頂替。隨國人占卜了一下,鬼神和祖先認為交出去是不吉的。於是隨人覺得吳不會勝楚,於是婉言拒絕了吳軍。
楚昭王暫時寄居隨國,籌建流亡政府,而國內他的監護人子西(也是他的庶兄),也組建臨時偽政府,擺出楚王車馬服飾,以安定楚國人心。
時間一過去就是幾個月。(如果晉國趁目前機會擊楚,那麼楚國就徹底完了,不過晉六卿隻知道保養私家勢力,誰也不願意對外消耗。)
這時候出來了一個名人——申包胥。申包胥跟伍子胥原是好朋友,倆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伍子胥父兄罹難,隻身出逃,跟申包胥告別,指天畫地發誓:“我必覆楚!”申包胥說:“我必存之。”然後分道揚鑣,各行其誌。
十六年後伍子胥終於攻破郢都,紅著眼四處報仇。申包胥此時躥在不知哪裏的山野,捎口信對伍子胥說:“您伍家從楚莊王起,世代受楚國恩祿,你卻引了吳兵來打楚國,掘平王墳,鞭平王屍,如此報仇,暴露了您神經病的症狀,您太過分啦。在咱楚國人眼裏,您簡直就是個漢奸。”
伍子胥也承認自己神經錯亂,他回複說:“我日暮途遠,不得不倒行逆施。”(成語出處,天快黑了我還有很多路要趕,那我也就不走尋常路啦!)
申包胥看看沒戲,就沿著西北去陝西的馳道,晝馳夜趨,徒步一千餘裏,往秦都雍城去(鳳翔市)。一路上,衣裳全給劃破了,途中估計還遇到老虎,隻好扔了隨身攜帶的肉包子砸它,終於用了七天七夜時間,腳後跟、腳底板兒全部裂穿,餓著肚子來到秦國,向秦哀公遞書求援。
申包胥說:“吳人貪得無厭,簡直是封豕長蛇(貪心不足蛇吞象)。今天吳國吞了楚國,明天就吞您秦國。況且,我們國君的媽媽,還是您的女兒哩,您不救我們可以,不能不救您外孫啊!”
秦國自從秦穆公以後,一百二十年來,胸無大誌,偏安一隅,沉湎安樂,幾乎不參加諸侯事務,雖然一直跟楚王族結親,但共同的軍事行動不多。秦哀公笑眯眯地說:“申大夫,你的事我都知道啦,請先入館驛休息。”
申包胥說:“寡君此刻身處草莽,卻是無處休息,下臣何敢安歇。”於是,淒愴絕望的申包胥就開始了他那有名的“哭秦庭”。
申包胥在“哭秦庭”期間,創造了當時三項吉尼斯世界紀錄。
第一項是,絕食絕水。
從前齊桓公絕食絕水,但那不是自願的,最終被活活餓死。申包胥的“勺飲不人口”,米水不打牙,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卻是自發的。(這家夥跟伍子胥一樣倔,雖然政見不同,但倔勁兒一樣。)
第二項是,申包胥創造了單腿站立時間最久紀錄,長達七天七夜(一百六十八小時)。他倚靠著牆壁,單腿而立,形如枯樹,哀憤兩集,為了防止夜裏困的時候栽倒,他從破衣服上——經過榛莽跋涉已經襤褸不堪了——又撕下一塊,纏住膝蓋,像鶴那樣單腿兒立著,表示期待(鶴獨立水邊,期待魚兒)。
第三個紀錄是,拉長音比賽。申包胥“晝吟夜哭,口不絕聲”,一連七天七夜,編了大段大段俚詞兒酸曲兒數落秦哀公,實在沒詞兒的時候,童年兒歌都上來了。
申包胥飯水不吃,在那兒飽吹餓唱,最一開始,沒人聽他,隻有一個工作人員拎著鑰匙串兒過來:“申先生?申先生?請您出來一下。”
申包胥睜開眼,以為有信兒了。
“沒信兒,我是說,我這兒要鎖門兒了。您要唱出去唱。”
申包胥抬眼一看,秦哀公一幫人早跑了,日頭偏西,都下班兒了。秦哀公惹不起躲得起,命令大夥全部放假(古時候當官,十天放一天假,秦哀公讓大家連放三天)。申包胥不在乎,從大殿晃下來,換到庭院裏邊,擺出鶴的姿勢,單腿兒靠著牆,繼續哭唱:
大王,我主!大王啊!(叫板)
思想起楚國事好不傷懷。
楚王爺據郢都相傳數代,
劫宋盟爭霸業各國征裁。
傳到了平王爺綱紀衰敗,
誤用了囊瓦賊貪鄙庸才。
贏秦國與子建婚期有待,
費無極媚君寵巧計安排。
金頂轎更換了銀頂轎蓋,
孟贏女改做了馬氏裙釵。
父納了子的妻倫常敗壞,
老伍奢直言諫殺身禍來。
狗奸賊奏一本把他殘害,
聖旨下到午門,(什麼時代啊,哪來的“聖旨”和“午門”啊!)
可憐他世代忠良,三百餘口,綁到法場,
一刀一個,屍骨堆山,無處葬埋。
那伍子胥投吳國借兵自帶,
領雄師直殺到楚國而來。
實可恨我國兵連連打敗,
君臣們出郢都好不悲哀!
為大臣我豈能坐觀成敗,
我主爺呀!
悔昔日縱子胥惹下禍災。
可憐我望祖國社稷何在?
可憐我盼吾主不能回來,
可憐我恨伯嚭牙根咬壞,
可憐我怨子胥鞭王屍骸,
可憐我一片心忠良臣宰,
可憐我日夜行走鞋破難挨,
可憐我盼秦師登山涉水,
戴月披星,千辛萬苦,
一步一步,雍門而來。
我主爺呀……
婚姻國不扶救甚是不該。
息館驛食壺漿拋棄天外,拋棄天外,
秦哀公佯不理好不傷懷。
哭七天連七夜淚變血塊,
怕的是精力竭命赴泉台。
唉呀,大王啊!(名號叫錯了,人家隻是公。)
這都是京戲《哭秦庭》裏的詞兒,國粹!
三天以後,大臣們來上班,好家夥,還唱呐!宮殿裏議事,外邊唱戲,偶爾一聽,還不錯,越聽,越上癮,最後秦哀公也來了,越聽越感動,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第七天頭上,實在受不了了,秦哀公也哼著秦腔跟著唱了!秦哀公兩眼垂淚,拉著申包胥的手要用兵車五百乘,出師救楚。申包胥終於露出幸福的笑容,連連頓首九次(常禮兩次就夠了,不過老申什麼都喜歡創紀錄)。
秦哀公賦了一首《詩經》“無衣”,送申包胥和大秦軍出行:“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五
公元前505年的六月夏天惱羞成怒地來了,太陽圓滾滾的,像個二流子,冒著火焰。楚國人六神無主的日子,背時的日子,快要熬到頭了吧。
吳王闔廬這時候,放浪形骸於郢都奢華的殿宇和後宮honey(甜蜜)之中,已經七個月之久了,享盡了占領者的榮耀,不知是闔廬變成了蜜蜂,還是蜜蜂變成了闔廬。總之,他待在花叢裏忙著采蜜。中間唯一討厭的是,春天的時候,狗日的越國居然偷襲了吳國。
越國在富春江風景如畫的兩岸,建都於浙江紹興(會稽),經濟文化非常落後,和吳國原本是一對兒難兄難弟——都是楚國的附庸(好比末莊的阿Q和小D,都是窮光蛋,都是趙太爺家的短工)。可是這倆窮兄弟之間也打架,從吳王壽夢時代,互相就有過動手。這次,越王允常趁吳國空虛,吳王不在家,遂發兵侵吳,擄掠一頓而歸。闔廬氣得要命,越國它也配?居然敢打我?“媽媽的,兒子打老子!”
越國騷擾已畢,已經撤去,老遠回去營救是不必要的了,闔廬就繼續待在郢都玩兒。這時候,在楚國北部掃蕩的闔廬弟弟夫概,突然遭遇了地平線上冒出的大秦兵。
申包胥向導的五百乘大秦兵,第一次看見吳國兵,就像第一次看見螃蟹的人,不知道該怎麼打開它吃,不知道吳國步兵打仗的路子。於是,命令楚人打頭陣,對吳人發起火力偵察,等秦軍看明白吳國人的路數了,就從稷邑(河南南部桐柏縣,桐柏山區)跳出來,出其不意地擊敗了夫概。
接著,偽政府領導人子西,率領楚國遊擊隊,以及柏舉之戰後的一部殘軍,又在軍祥(湖北隨縣西南),幹掉了一大撥吳軍。
到了七月,秦軍穿越桐柏山和大別山結合部的三關,也抵達往西南側的隨國地區,與隨國的楚流亡政府聯手,滅掉了隨國以西北八十裏唐國(今隨縣西北棗陽縣境內)。秦楚聯軍在桐柏山南北都取得了勝利。
這倒奇怪了,秦軍居然所向無敵了。客觀原因是,楚國疆域廣大,吳軍占領郢都後,勢必要分軍到各個要害地區防守,從而導致兵力分散,易於被敵軍集中力量攻破。更主要的,人楚以來,忙於強奸的吳國領導人已經放棄使用大腦,而改用下身思考了,除了給伍子胥報仇以外,失去了凝結他們在一起的共同目標,而在郢都和楚國巨大財富的誘惑下,反倒導致內部分配利益時的爭執乃至分裂。至於吳軍可能大搞了破壞,“燒高府之粟,破九龍之鍾”,更會喪失占領區的人心。
楚國的大地像一張巨大的布告,被通緝的吳國人在上邊無處可逃。
前線兩次失利,引起吳王闔廬的重視,親自調動主力,要給秦國人點顏色看看。倒黴的是,他野心勃勃的弟弟夫概(“柏舉之戰”時就目無官長,私自出擊),趁著亂,到了九月時,拉了自己的隊伍秘密返回吳國,自立為王,關起門來當皇帝,天天盼著哥哥闔廬被秦國人消滅在國外。
闔廬不敢怠慢,火速帶兵回國,把弟弟夫概從寶座上打跑了。
夫概的窩裏反,引起吳軍自相殘殺,就這樣在自己人的槍口下倒地,化作一股無辜的臭味兒。茫然的吳軍,眼前沒有vision(前景)。
闔廬平叛以後,又返回楚國,跟伍子胥商量了一下,伍子胥還不肯回吳國去呢(不抓到楚昭王,誓不罷休)。於是伍子胥和孫武、伯嚭重新約束吳軍,在雍澨河(湖北中部京山縣),把楚軍重新胖揍了一頓,挽回了一些麵子,但由於戰後疲勞,立刻被躥出來的秦軍所擊敗。
吳軍略往後退,到雍澨河畔的麋地屯紮。秦軍追來,子西領導的偽政府和楚昭王的流亡政府彙合,也引軍殺到麋地。流亡政府的子期建議放火,子西覺得,雍澨河這裏是從前楚軍大敗的戰場之一(也是沈尹戌戰死之地),大量父兄子弟兵的屍骸都暴骨在這一帶,尚未收殮,用火去燒,對不起鬼魂啊。子期說:“國家都亡了,亡魂還吃得到祭祀的馨香嗎?還怕火燒嗎?”
於是,子期的放火意見占了上風,當即在麋地放火,燒了吳兵一把(但是不厲害)。接著,焦頭爛額的吳軍在轉移途中又被痛創一次(這次厲害,是“大敗”)。
看來,三萬失去後援的吳軍根本無法肅清楚國廣袤的疆域中不斷偷襲他們的敵人,吳人暈頭轉向,動輒挨揍,陷入楚國汪洋大海的人民戰爭中,至此已經連輸五陣,持續下去,三萬人恐怕全要打光了。
伍子胥的病這才略微見好,不得不放棄捕捉楚昭王的夢想。於此九月,吳王闔廬、伍子胥等人,引兵撤退回國。如果不是伍子胥等人的極端複仇手段,破壞了軍民魚水情,失去了被占領區的人心,結局也許會好些。
據當事人鄖縣縣長鬥辛分析:“吳公子山和吳王弟弟夫概爭奪令尹宮,互不謙讓。不讓,就不和。不和,就不可以遠征。吳人在郢都爭起來了,必然就會有亂,有亂,必然就會回國,怎麼能占定楚國呢?”
同時,占領郢都,官員和士卒們都發了大財,鬥誌削弱,隻想著把寶貨送回老家,無心苦戰了。一百八十年後亞曆山大進攻波斯帝國,占領波斯都城,亞曆山大就下令燒了這都城以及其中數不盡的珍寶,以免自己的遠征軍貪財而失去繼續打下去的鬥誌。拿破侖遠征俄國時,占領了莫斯科,據拿破侖說,他的士兵在莫斯科這裏都變成了酒鬼。
於此九月,吳軍撤退。楚國竟然又複活了。
而吳國,隨後又南征北戰,北威齊晉,顯名諸侯,一度風采赫赫,自破郢二十五年後,終於北上黃池與晉國爭霸。但是又過了十年,吳國竟然很快被越國滅亡了。曾經“五戰及郢”的吳國,乍盛乍衰,光芒萬丈之後又迅速地消失於曆史長河,經過時間煙雲的淘汰,隻剩專諸、闔廬、夫差、西施幾截微小的故事,但也是說不盡的故事。
楚昭王同誌二三事:
十九歲的楚昭王在闊別王宮十個月之後,在遊擊隊的簇擁下回到郢都,得到人民群眾的夾街歡迎。接著,他收容難民,清理地雷,率領大家重建家園。但這場亡國浩劫,使郢都殘破不堪,像一隻被老鼠啃過的破鞋子。於是,楚昭王次年往北遷都兩百五十裏到都城(湖北鍾祥西北,隨縣附近)。但是楚國人很倔,他們不管走到哪裏,都一直把自己的國都叫“郢都”,為了表示對先人的忠誠吧(當然這也給考古帶來困難)。
楚昭王可愛的小妹妹季羋畀我(名字很性感),隨即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哥哥給他找對象,她不要,她說:“就鍾建吧。咱逃跑的時候,鍾建一直背著我,我好喜歡好喜歡他!”
哈哈。可是這段美好姻緣在封建史學家的筆下,卻變了樣,愣把季羋畀我的話改說成:“所以為女子,就是和男人授受不親,他背了我,我被他背了,所以隻好嫁他了。”(這幫老道學真會以己度人。其實楚國不是性壓抑的國度,哪有這許多矯情。)
楚昭王的夫人也上了《列女傳》,一次楚昭王帶著夫人到山裏邊玩,讓夫人在離宮等著他,不料發了大水,趕緊派人去離宮接媳婦。可這人忘了帶“符”,楚夫人說:“我跟丈夫有約定,沒‘符’我不能離開這裏,雖然這樣我會被淹死。”等對方返身取來“符”,楚夫人已經被淹死在大水中了。(這是一個女中的“尾生”。楚人重信義,也至於此。)
楚昭王出逃時候,被吳人追,跑得鞋子都掉了,可是他每每跑回去揀鞋子。左右問他:“鞋子有這麼值錢啊?命不值錢嗎?”
十八歲的楚昭王說:“楚國再窮,也不會缺這個鞋。但我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夠還穿著這雙鞋回到郢城。”昭王的話,傳出去以後,教育和鼓舞了被占領區的群眾,大家以昭王為榜樣,死傷相扶,互不相棄,渡過危難。這種精神流傳下來,成為楚文化中的一種楚凝聚精神。即便兩百八十年後楚國最終為秦所滅,但國滅,精神不滅,楚人喊出了“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口號,堅持自己的獨立性,並通過楚人西楚霸王項羽的手,最終實現了這一口號。
楚昭王逃跑中的另一件事,在一個渡口,找不到船,一個大臣弄到了一條小船,載上老婆孩子就跑,把楚昭王扔在岸邊,怎麼喊,他也不回來。抗吳勝利後,楚昭王要治他的罪,對方辯解:“從前,令尹囊瓦就是愛記別人的仇,因此敗於柏舉(因為記仇,大夫們在戰役中也不願意幫他),所以您才落了難。您現在又要仿效他,非得這樣才好嗎?我在河邊跑了,就是想叫您受刺激多想想。我回來,就是想著,國君吸取了囊瓦的教訓,不會記人仇,那我回來自然沒事。如果國君不吸取,還仿效他,那國家也好不了,我也沒必要活了。總之我就回來了,您看著辦吧。”
楚昭王稱“善”,赦免了對方,讓他官複原職,以此讓自己記住囊瓦犯的錯——記仇。
記仇是人的一部分天性,而政治強調的是“和”,哪個國家做得好,哪個國家就能強大。一個記仇的人能成為霸主是不可能的,霸主要有寬容性和包容性,吳國沒能占有楚國,不知是不是在寬容性上差些。“按班次全住在楚國大夫們的家裏”了,則楚國大夫應該就全被免官,這也是跟楚國記仇到了極點,一點都不寬容(tolenrance),自然也不能凝有楚國。
楚昭王出逃經過鄖縣,鄖縣縣長鬥辛的弟弟為了報父仇,差點兒殺死楚昭王,多虧縣長及時救護。但楚昭王對縣長及其弟弟都進行了賞賜,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