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闔廬五戰(公元前515年—前505年)(2 / 3)

孫武回話:“我既受命為將,將在軍,君雖有令,臣不受之。傳令——斬!”

兩個美女渾身打顫,麵無血色,被按在砧板上,看見鏗鏘有力的大斧對準了她們美麗的腦袋,趕緊拚著命叫喚。闔廬騰地站起來,沒等跑下去,武士們已經拎著美女人頭,走著示眾了。Goodbey,StateWu'srose(再見,吳國的玫瑰)!

剛剛捧腹大笑的小姐們再不覺得打仗是那麼新奇、好玩了,很多年以後她們回想這個血腥場麵的時候依舊小便失禁。

孫武重新任命了隊長,宮女們捏著武器,聽著鼓聲,進退、回旋、起跪,中規中矩,一點兒錯的沒有,兩隊寂然,回頭的都不敢有。

孫武派人報告吳王:“隊伍已經訓練齊肅,大王可以下來看看,任憑大王怎麼用它,赴湯蹈火也都可以!”

大王灰頭喪氣,臉色鐵青:“將軍還是回花果山去吧,阿拉是用不了將軍這樣的大賢的。”

孫武抱拳:“原來大王徒好其言而不用其實。”

伍子胥趕緊上來勸:“大王,兵法雲,‘殺貴大’,要殺就殺領頭的。孫武亦雲:‘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人家把戰爭的危害性說得清清楚楚,死人是常有的事。大王虔心思士,招攬人才,要沒有孫武這樣的大將,誰能向西越千裏而戰,輔佐您興兵以霸天下呢?”

闔廬一聽稱霸,立刻像服用興奮劑似的蓬勃起來,遂拜孫武為將。

這年是闔廬第四年(公元前512年),同年晉頃公死了,兒子晉定公即位。這年秋天八月,吳王闔廬派伍子胥與孫武一起,進攻江蘇中北部泗陽的徐國和江蘇北部宿遷的鍾吾國,目的有二,一是吳王僚的倆弟弟掩餘、燭庸分別逃在這二國,需要懲治,二是這是兩國吳人從長江沿岸的蘇州北上到淮河的通路,攻破這二國,則可以開辟從淮河西進楚國北部的新進攻通道。

於是孫武初出茅廬,牛刀小試,與伍子胥一起,攻破鍾吾國,抓了鍾吾國君,又移兵略向西,攻滅徐國。徐國本是東夷強國,一直依偎在吳楚之間,至此消亡。吳王闔廬見狀喜不自勝,看來招對人了,趕緊命令吳軍從淮河長驅直入,千裏克郢。

孫武以為不可:“楚國是大國。我軍人馬疲勞,民眾勞頓,暫且等待時機為好。”這是孫武的慎戰思想,打仗要比量敵我實力,不能硬拚。

於是暫不伐楚,伍子胥又提議:“楚國執政者多,並且乖戾不合,打仗的時候,都不願獨自承擔責任,所以出軍都是一起去,以免敗了獨自承擔責任。我們可以三分吳軍,一軍出動,楚國諸卿諸軍來迎,當即退回,然後再出一軍,楚軍又全來。這樣把它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不出幾次,楚軍必然疲於道路,待其疲頓不堪,我們再三軍合力遠攻楚國,就能大勝。”

於是按照伍子胥的建議,吳國軍隊分成三師,下一年,闔廬五年,晉定公二年,楚昭王六年,公元前511年秋天,吳軍一軍出動,侵入楚國東境的夷、潛、六三邑。楚沈尹戌率兵來救,吳軍退去,又圍攻楚的弦縣(原弦國),楚以左司馬、右司馬率兵救弦,吳又退去。

兩年後,公元前509年,晉國執政官魏舒猝死,範鞅繼任執政官。範鞅是從前(範宣子範匄)的兒子,曾經入虎穴抓過魏舒。

下一年,公元前508年,吳又進軍楚國桐城,楚令尹囊瓦率兵來迎,被吳軍戰敗於豫章。下一年,吳軍又出。於是吳國年年騷擾楚國,楚軍疲於道路。楚之四郊多壘,烽火連天,盜賊橫行,民無所歸。

再下一年,公元前506年,吳國發動曆史上空前規模的總攻擊,長驅深入楚境千多裏,節節克敵,五戰及郢,破襲郢都(詳情報道,請見下節)。

孫武子以三萬精兵擊敗楚國大軍二十萬,橫行楚國,以少勝多,表現了非凡的軍事才能。從此,我國最傑出的軍事家、軍事理論家,公元前6世紀的兵聖孫武子,大名垂宇宙、書篇顯諸侯!即便英國毛子“蒙哥馬利”,也號召大家學習孫子十三篇呢。

楚平王和秦國美女生下的兒子七歲那年即位是為楚昭王。可憐的小家夥兒從即位起,“無歲不有吳師”,飽受騷擾,好在他的監護人叔叔子西、子期,沒有野心,盡力輔佐。

小孩楚昭王還在發育求知階段,忙著向“觀射父”老師學習十萬個為什麼,祭祀為什麼用牲畜啊,為什麼大王和臣子用的牲畜不同啊,冬祭秋祭的牲畜,犄角為什麼不一樣啊,豢養多長時間啊。

楚昭王八年(吳國疲楚騷擾的第三年),河南新蔡地區的蔡國領導人(蔡昭侯)來覲見,獻給虛歲十五的楚昭王以一件美麗的狐裘和一串高級佩玉(掛在裙幅外邊的,上嵌珍珠彩瑙,金銀雕鏤)。蔡昭侯自己也穿了同樣華貴的狐裘和玉佩,跟楚昭王他小人家宴飲交結,珠鳴玉響,羨煞了旁邊的看客。[注釋2]

旁邊貪婪成性的楚令尹囊瓦(就是在費無極慫恿下,殺死賢人伯郤宛的),真想把寶貝狐裘攥在手裏,日日對看,摸索不厭,半夜睡覺也穿著。於是他找到老蔡,索要老蔡身上的狐狸皮。老蔡說:這算不算政府公務人員利用職權索賄?我看算。我能助長貪汙腐敗嗎,不能。

囊瓦惱羞成怒,把蔡昭侯軟禁起來,不許歸國,一關就是三年。老蔡一樣也是要財不要命的人,寧肯坐牢也不交出狐狸皮。

(好的皮裘價值不菲,李白所謂“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不光狐狸,水貂、紫貂,黃鼠狼也都可以做皮裘。其他如水獺、旱獺、毛絲鼠、猸子、銀鼠、飛鼠、竹鼠、樹鼠、獾,這些齧齒類小動物,生來都是為了被人類剝皮的。貉子皮、猞猁皮,也不錯。綿羊皮、山羊皮、狗皮、狼皮,就等而下之了,但是此類動物的幼仔製皮,叫“胎毛皮”,也還好。

周朝專門有負責製皮裘的“裘官”,置辦宮廷衣服,以官職為姓,形成了裘姓。裘姓子孫中有名的,如裘千仞。)

楚國宇下的另一個小尾巴唐國的唐侯,從湖北隨縣附近的國都出發,駕著兩匹號稱“肅爽”的寶馬,也來覲見楚昭王(“肅爽”其實是白頸大雁的名字,以象征寶馬的俊逸神速)。老貪囊瓦同樣伸手要馬。唐侯不同意,也被扣押,跟隔壁的老蔡一樣,一關也是三年。

到了楚昭王虛歲十七的時候,唐國人實在過不慣沒有國君的日子了。他們偷出老唐的寶馬,獻給囊瓦,才把老唐贖回來。

蔡國人也仿效唐人辦法,反複向蔡昭侯要求,老蔡才很不情願地拿出那串玉佩,喂給了囊瓦(但狐狸皮還是不給),這才把自己贖了出來。老蔡穿著自己敝舊了的狐狸袍子,渡漢水時,把一塊璧玉投入水中,立誓報仇。然後帶著兒子和執政卿的兒子,跑到晉國老大哥裏,留下這兩個兒子做人質,請晉兵伐楚。

晉國現在是晉平公的重孫子,重耳的七世孫——晉定公主政(晉平公到晉昭公到晉頃公到晉定公)。說是主政,其實是當“撒手掌櫃的”,國事都是六卿掌握。晉六卿響應蔡國邀請,於是次年(公元前506年春天),召集了十六國諸侯,集合於召陵(齊桓公戰鬥過的地方),預備聯兵伐楚。

晉六卿派係林立,目前執政官範鞅(範宣子的兒子,接替魏舒兩年了)和中行氏是穿一條褲腿的,其他都是各自有褲腿,明爭暗鬥,互相攜貳。

中行氏掌門人中行寅(中行偃的孫子)不學好,也去找蔡昭侯,向他索賂。蔡昭侯照舊不給。中行寅當即找跟自己穿一條褲腿的執政卿範鞅,說:“我們替蔡國人出麵打仗,老蔡總應慰問我們一下,可是這個鐵公雞一毛不拔。”

“那當然,老楚把他關了三年,他還要財不要命,死活不交出狐狸袍子呢。”

於是範鞅去找晉定公說:“現在中山國(鮮虞種的狄人)一直不服我們,我們深入南方一趟,損害不了楚國,隻是把從前弭兵大會的和平協議給破壞了,還丟了中山,何必呢?”

於是,十六國諸侯盟誓完畢,晉國以要忙活中山的事為借口,暫時不出兵楚國了。說完,撤兵而去。其他各家諸侯也紛紛走散。召陵之會隻剩下一片餐盒垃圾狼藉滿地,好像很多人在這裏野餐過似的。晉國就此失去諸侯之心,未來等待它的是五六年之後,就霸權瓦解,下麵的諸侯都叛了晉,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蔡昭侯看見晉國五髒六腑不協,諸卿務私而不顧國,對外根本是個花架子,隻好悻悻回國。

吳王闔廬最近五年一直在分兵輪番騷擾楚國,這時就和伍子胥、孫武商議是否可以大規模出兵了。

孫武說:上兵伐謀,我們一直等待就是為了組織國際聯合。蔡、唐兩國雖然兵力無足掛齒,但是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從前,我們從長江下遊,攻擊長江中遊的楚國,都是從東側攻打楚國,以安徽為主戰場。安徽有楚兵盛兵把守,我們攻擊而來,即使撕破它一個口子,也很快被楚人堵上。連年糾纏不休、徒事消耗。我建議修改戰略,改從北方進攻楚國。楚國北方邊境長年與晉國息兵,防禦力量日益薄弱。其北部的蔡、唐兩國如今跟楚國有了裂痕,如果使蔡、唐投奔咱們,則楚國北方門戶洞開。從守備薄弱的楚北部實施迂回奔襲,攻擊楚國,避實就虛,就能南下直搗楚國腹地。

於是闔廬派伍子胥、伯嚭出使蔡國和唐國,在這兩個來自文明大國楚國的“文明人”的遊說下,蔡昭侯和唐侯當即都答應與吳結盟,共同南下對楚。

於是,同年(公元前506年)冬天,吳王闔廬、伍子胥、孫武、伯嚭督導三萬餘吳軍,實行深遠的戰略迂回,向西兜大圈子,溯淮河西進一千五百裏,繞到楚國東北部邊境預定進攻地點,與等待在那裏的蔡軍彙合。

經孫武整訓多年,麵目一新的吳國軍隊,乘坐大翼、小翼、突冒、樓船、橋船各類運輸、戰鬥船隻,泛淮河而上。

吳軍乘船抵達蔡國境內後,基本來到淮河的源頭——桐柏山北側。雖然吳國是“不可一日廢舟楫”的國家,但吳軍卻把戰船和運輸船隻都停在岸邊,改從陸路南下進攻。這是因為楚國東北部(湖北東北部)有桐柏山係與大別山係,左右兩聯,乘船在兩大山係間的小河道繞來繞去,速度遲緩,楚軍必然乘機調動其東部重兵,赴其北方補充防禦。以步兵迅速穿插南下,可以令楚國措手不及。

於是,吳軍以敏捷善跑的三千五百步兵為前鋒,身穿輕甲,手執利劍,攻破大隧、冥阨、直轅三關險隘(在河南東南部與湖北東北部交接處的桐柏山係與大別山係左右之間的連接點上,該三關左右排列,號稱“鄂北三關”,非常可惜,沒有重兵把守),然後彙合右邊隨縣地區的唐國開來的部隊,向南下四百裏,行動果敢迅速,直插楚國縱深。由於進攻方向選擇正確,沿途楚軍防禦薄弱,幾乎沒有遇到抵抗,吳步兵團主力即長驅直入,搶在敵人調重兵來堵截之前,已深入楚國腹地,抵達漢水東岸的夏州地區。(漢水為南北流向,向南注入長江,將楚國北部領土一劈為左右兩半兒。吳軍一直在漢水右側穿插南下,亦即桐柏山、大別山以南。)

楚國君臣突然聽說有浪潮樣的大量吳軍凶猛湧現,趕緊調集主力,在漢水西側集結,加緊設防。

夏州地區上空戰雲彌漫,吳楚兩軍在這裏要展開知名的“柏舉之戰”。

楚軍在漢水西岸,吳軍在漢水東岸。以漢水為界相互對峙。

楚“左司馬”沈尹戌,是個將才,他向昏聵的上司,大貪官令尹囊瓦建議:將軍隊分成兩部行動,囊瓦率主力繼續沿江防禦,沈尹戌則率少量本部,向北摸到吳軍後身,具體是吳軍所通過的楚國北部桐柏山和大別山之間的大隧、直轅、冥阨三關以北,征發楚國在這一地區的縣的軍隊(有申縣、息縣,再北是蔡國、陳國),以該軍破壞二山(三關)北側的淮河岸邊停留的吳軍舟船,然後向南,順著吳軍的來路,堵住吳軍已通過的三關,以斷吳軍歸路(來個閉門捉雞,好狠!)。然後,囊瓦渡過漢水進攻吳軍,沈尹戌自北方後麵進攻吳軍,給失去歸路從而勢必驚慌失措的吳軍以殲滅性的打擊。

如果此計劃得到嚴格執行,不知道孫武如何應對。它正是針對吳國人舍舟就步,長驅深入,後路脆弱的缺陷而設計的。軍人都喜進而惡退,前進時的士氣取決於後退之路是否通暢。後路被斷,軍心必慌。

但是囊瓦隨即變卦,當左司馬沈尹戌按計劃引兵東北去,囊瓦卻聽屬下們胡謅。大夫武城黑首先開炮:“我們楚國比吳軍闊氣,是一色的皮革裝備(真有錢啊!)。但是漢水兩岸潮濕,呆滯一久,皮革變形長毛,好東西全糟蹋壞了,不如速戰速決。”[注釋3]

武城黑(這名字好!有個性,後來也上了戲台《長亭會》,是武生打扮)的這種隻關注戰術的小器意見,竟被吝嗇鬼囊瓦所認同,舍不得寶貝皮革。

其實,皮革甲盾的外麵都塗了漆,可以防潮防黴,不知道武城黑為什麼還擔憂。

其實速戰正符合遠道而來,給養困難的吳軍的心願。

大夫史皇也做了發言,這人滿肚子小團體意識:“左司馬的意見固然好,但是國人素來厭惡您而喜歡左司馬,如果他毀了淮河吳船,又南下堵了三關,那就是他奪了頭功。這樣,您的令尹位置就更危險了,國人本來就不待見您。”

囊瓦聽了,就不猶豫了,軍事都得為政治服務嘛。於是放棄駐守漢水西岸,借助天塹遏製吳軍,待沈尹戌斷吳軍後路後再決戰的原計劃,改命令楚軍渡過漢水,去跟對岸的吳軍硬碰硬,孤注一擲。

楚吳兩軍隨即在東岸山區交戰,從小別山向東北一直打到大別山,一百多裏,楚軍三戰三敗。令尹囊瓦完全氣餒,幹脆棄軍要逃走,跑別的諸侯那兒去。史皇力勸說:“國家沒事兒的時候,您死活攬政搶權當最大的官,遇上事兒了,您卻跑了。這樣跑到諸侯那裏,誰願意任用您這樣的人啊。死戰然後再放棄,大家就能原諒你了,別國也能接納你接著當大官了。”

其實這時候囊瓦還不如跑呢,死戰隻會讓楚軍死人更多,但是為了他自己的履曆能更好看,囊瓦決定死戰一次,不行再跑。

於是,十一月十八號,吳楚兩軍在柏舉(今湖北黃岡市麻城縣東,再向東北就是湖北、河南、安徽交境的大別山係了)列陣決戰。

吳王闔廬的弟弟夫概,一貫不服氣(後來幹脆造反),向闔廬建議:“囊瓦素來不仁,其部下因此沒有死戰之誌,如果集中兵力先攻囊瓦本部,其部卒必大奔。然後全軍繼之,必克楚全軍。”

闔廬沒有同意。

夫概不服,私自驅動所部五千人,向楚陣列中囊瓦本部兵卒猛攻,囊瓦的臣卒果真敗潰,當即影響了其他各部軍士氣。闔廬一看這個形勢,也就揮動吳軍主力跟進,對楚陣展開排山倒海的後續攻擊。

吳兵馳騁疆場,批隙蹈穴,與楚戰車的直屬步兵(依附在車前鋒和左右翼),進行全線廝殺。楚國的戰車兵則看著步兵們混戰,幫不上太大的忙,就像坐著輪椅的人,想在屋子裏捉住一隻貓。

肅殺的戰鼓聲中,雙方陣列猛烈碰撞在一起,柏舉沙場上擰出一道苦痛的蛟龍。

囊瓦躲在指揮車上保存著自己的性命,覺得已經抵擋得差不多了,說得過去了,可以到國外找到工作了,就撇下大軍逃往鄭國。史皇為掩護他出逃,就坐著他的指揮車吸引敵兵,力戰而死。

囊瓦一貫為禍於同僚,他曾殺死伯郤宛,又貪財索賄逼反了蔡、唐兩國,處理國家大事一切以私己利益為上,所以處處做錯誤決定。饒是楚卒精悍,遇上這樣畏死、貪財與自私的統帥,數萬子弟兵,一樣輸個精光。楚卒血肉攪拌著塵土,染紅了漢水東岸。(囊瓦不像春秋時代的人,或者說,他雖然是春秋時代的人,但標誌著春秋後期的世卿貴族們,已經開始腐朽,其個人氣質,遠不如前中期的恐龍時代了。隨後戰國士人的崛起,紛紛搶入政壇,中國從世襲社會的貴族時代,轉為戰國平民時代,直至後代都是,也就不奇怪了。)

柏舉之戰,楚軍被擊潰,但並沒有被大量殲滅,楚國潰軍向郢都方向後撤,西行兩百多裏來至清發河水畔(湖北安陸縣),集結在渡口,準備過河。吳軍的先鋒隊,跟蹤追擊而來。這些先鋒隊都是飛毛腿,戰鬥意誌旺盛,力大腳快,是吳軍的看家部隊,一路追攆著楚軍屁股。但是他們全是步兵,裝備簡易,人數也少,跟數萬楚軍鬥起來,必定吃虧。這時,闔廬的弟弟夫概帶著部分主力也趕來,按住先鋒隊和步兵,說:“敵人眾多,阿拉人少,所謂困獸猶鬥,硬拚起來,阿拉沒戲。所以阿拉要放他些敵人渡河逃生,後麵的人羨慕前麵的人,就會不顧一切爭先逃命,阿拉再上去砍殺。”

於是,吳軍停止進擊,蹲在岸邊“傻傻”地看楚軍過河。楚軍硬著頭皮在吳人的注視下渡過一半人馬,突然吳軍站起身來,揮劍猛殺。吳軍的劍,雖然是短兵器,但削鐵如泥,吹風斷發,工藝在列國中最精良。楚軍雖然人多勢眾,但爭渡大亂,過了河的算是揀了條命,正在河中的同誌,還需努力,而剩在這邊渡口上的人,伸脖子等船,驚慌無主,幹脆投降,上萬楚軍被數萬吳軍輕易俘虜。

渡水後的楚殘軍穿著濕衣裳落荒而行,走了一百裏,在湖北京山縣境雍澨河邊停軍造飯,飯剛熟,媽呀,吳軍又來了,楚軍趕緊棄食奔逃。

吳軍先鋒隊三千五百人吃完楚軍做的大米飯,打著飽嗝準備繼續追趕。此時,楚“左司馬”沈尹戌(就是建議分兵夾擊吳軍的那位爺),聽說主力軍違約出擊,在漢水以東覆滅,連聲跌足大恨。他此時已經到達三關以北的息縣,正是淮河邊上,準備征發息縣兵攻擊吳國船隻呢。現在攻也沒用了,沈尹戌趕緊率領所部車馬南下,馳救,正好遇到楚軍殘部在雍澨河邊被追擊而來的吳軍飛毛腿追上了。沈尹戌看見楚軍已經潰不成形,但他不顧自己兵力有限,當即進攻吳軍,擊敗吳先鋒隊。

吳軍吃了敗仗,逃竄路上撞見隨後趕來的吳軍主力。伍子胥、孫武等部當即推進,進攻沈尹戌軍,將其包圍。沈尹戌三次接戰,三次負傷,最後寡不敵眾,命令副官割掉自己的腦袋回報楚昭王。(寧死不屈,舍身報國!)

由於沈尹戌的抵抗,爭取了時間,使楚軍殘部得以繼續向郢城安全撤退,沿途仍繼續抗擊追來的吳軍,吳軍合計經過五戰,迫近楚都郢城。

此時的郢城一日三驚、人心動蕩。十八歲的楚昭王主張棄城逃跑,叫監護大臣子西留守。

也許逃跑是明智的。一般國都,附近都要有一道高山可作屏障,比如北京城外就有太行山、軍都山、燕山蜿蜒曲折,互相聯係,以為西部、北部天險,漢唐的長安更有“四塞之固”,易守難攻,但郢都(即湖北江陵,千裏江陵一日還也)背靠長江,向南還可以防範,向北則是地勢低平的江漢平原、一馬平川,為北方攻擊者所鳥瞰。北方的入侵者倘若撐著竹竿加一段助跑,幾乎就能跳進城來。好在十三年前楚平王臨死修了城牆,不過十八歲的楚昭王還是小腿哆嗦,帶了心愛的妹妹出城而逃。他的監護大臣子期跟隨保護。

子西則督率軍民上城戰鬥,指揮一幫群龍無首、士氣消沉的士兵,往下扔石頭。吳軍未經大戰,即踩著雲梯進占郢都。

至此,吳軍從蘇州出發,逆行淮河一千五百裏,在河南湖北交境登岸後進入楚國廣闊的領土,陸地疾行五百裏,南下實行閃電戰,趕在楚兵增防之前,迅速通過三大險關,並在柏舉大破楚主力,又追在殘軍屁股後連揍五次,前後不到十幾天時間,五戰及郢,攻破了似乎不可能被攻破的龐然大物——楚國,體現了孫武“兵貴神速”和“攻其所不備”的主張,這是春秋戰爭史上的創舉,也是第一次有大國國都被攻陷。

吳軍進入郢都後的表現,可能頗是奸淫殺掠了一番。按《左傳》記載,春秋第八大蜥蜴吳王闔廬,進駐楚王宮裏,強占了楚昭王臥室,強迫楚昭王的媳婦跟他睡在一起(楚昭王才十八歲,他媳婦當然更年輕)。接著,闔廬命令,吳國臣僚大夫按官階大小進駐楚國相應級別大臣家裏,睡對方主人的大床,娶對方的妻子(其實就是強奸)。強奸完了,叫對方主人端飯菜到床上來吃(最後半句是我加的。)[注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