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振臂高呼:“願意!願意!我們世受欒家恩德,願意!願意!”
欒盈趕緊從幕後轉出來,滿眼含淚:“同誌們,我還活著呐!我們欒家曆代對國家有大功,範宣子無故驅逐我們,我想得各位相助,重回絳城,鏟除朝廷壞人,死我也瞑目啦。”
大家非常感動,踴躍報名,湊出曲沃的幾百輛兵車,約期出發。當時分封製下土地城邑私有,卿大夫闊氣,家家擁有“私甲”,車馬打著卿大夫番號,馬屁股上烙著“欒”的字眼。當初郤羅鍋兒,就曾請求用自己的私家部隊伐齊。私家部隊足以討伐一個大國,規模可敬。魯國的“三桓”,也各自有私甲一千乘(強可敵國了)。後代就都是流官了,沒有分封,譬如唐、宋、明、清時代,大臣家裏有這麼多軍隊,早要定個謀反罪砍頭了。
欒盈的隊伍像一條小蛇,遊向西北一百裏外,晉南平川的明珠——絳城。
欒氏雖然在眾卿家族裏邊,前兩代欒書、欒黶弄得人緣不好,但還是有一家好朋友,就是魏氏。絳城裏的魏舒,就正在調集自己的私家部隊。魏舒(爹叫魏絳)是欒盈派的支持者,從前欒黶做下軍將,魏絳是下軍佐,欒黶死後,下軍佐魏絳升為下軍將,欒盈作為欒黶的兒子做了下軍佐,欒盈這人人緣好,魏絳跟他關係很好,互相親愛,共同配合管理下軍。魏絳的兒子魏舒因此也和欒盈相善(魏絳如今已經死了)。所以魏舒撤掉城門守禦,掩護反政府武裝(欒盈一族)在大白天輕而易舉開進絳城,向範宣子家跑步前進。
範宣子聽說好多人盔明甲亮地往這裏跑呢,措手不及,在院子裏亂跑,大呼小叫,別人說,趕緊“挾天子以令諸侯”啊。於是他連忙進宮去撈晉平公。晉平公聽說反政府武裝進城了,嚇得要抹脖子,好說歹說跟著範宣子去了固宮,被保護起來。
這個固宮,顧名思義,特別堅固,建在一個高台上,四麵官牆,高台和牆之間是廷(朝廷的廷),修得固若金湯,內存三年糧食和全套守具,沒有現代穿甲彈是攻不破的。
範宣子把各家大夫也糾集到固官裏邊,關了大門,忽然想起來,魏舒留著是個麻煩,這家夥是親欒派的。於是他兒子範鞅奉命,單車趕奔魏家,深入虎穴。
範鞅風馳電掣來到魏家,看見老魏的私甲車隊已經列陣待發了,兵器寒光閃爍。魏舒正站在院子裏給欒盈打手機呢。撥完號兒,張嘴說:“喂!欒盈,你到哪兒了?”就聽外邊一陣嘈雜,範鞅右手執劍搶身而入,大呼:“欒盈造反,主公走避固宮,奉主公命,請魏舒過去!”
喝聲未落,範鞅大踏步搶在近前,跳上魏舒的戰車,揪住魏舒的腰帶,持劍叱命駕駛員開車,駕駛員無奈,於是分群而出,絕塵而去,剩下一幫目瞪口呆的家將和兵丁,還沒鬧過味兒來呢。
魏舒就這麼糊裏糊塗被繳了械,剩下一個光身兒,劫持到固宮,戰戰兢兢,不敢多嘴。範宣子趕緊安撫,說:“等把欒氏平了,曲沃歸你。”魏舒隻得喏喏點頭。
欒盈在空蕩蕩的大街上亂跑一氣,除了雞飛狗叫的聲音,怎麼也找不到魏舒,魏舒已經不在服務區了。有點兒單掌難鳴的欒盈孤軍,不準備再從虎背上下來了,要做生死一搏。欒盈把以前樂善好施時期收養的死士“大力士”督戎叫來,感慨地說:“以你的武力,獨掃千軍;一聽你的名字,國人無不戰栗懼怕,今天我們的成敗性命,就係在你一人身上了。”說完,撫摩著督戎後背。
督戎眼裏濕潤:“主人放心,督戎絕不獨活!”說完,登車率兵攻打固宮。固宮外麵的守禦,一看見大力士督戎來了,趕緊跑散。有倆將官過來,跟督戎過招,督戎有萬夫不當之勇,舉戟斷喝,將倆人做成了一盤叫“拍黃瓜”的菜。
固官裏各家大夫和兵卒們,嚇得縮在堞牆後麵,不敢出去。督戎如斑斕猛虎一般,橫戟躍車,命令士卒抬土推石,填平壕溝,渡過溝去,然後拆老百姓門板,製作攻城雲梯。
範宣子嚇得兩爪發麻,屁股扭扭,脖子扭扭,耶!你們這幫人別這麼坐著啊。正發慌呢,宮裏一個叫斐豹的官奴,請求出戰。
斐豹以前是個勞改犯(估計也沒犯什麼大罪,可能偷了老鄉一個雞蛋)。既然他是勞改犯,武功就很了不得——加裏森敢死隊的人不都是死刑犯嗎?
斐豹主動向範宣子請纓,出宮跟督戎單挑。
單挑就是一員大將對一員大將,實際戰爭中並不常見。而斐豹跟督戎單挑卻是記錄在史的。
裴豹分析了督戎的戰甲,是犀牛皮或者鯊魚皮製成,上麵繪有彩色圖案,像馬蜂那樣色澤耀眼,嚇唬敵人。皮甲外層,貼綴著青銅甲片,青銅分量輕而富有彈性,比後來的鐵鎧穿著舒服。督戎的頭盔也是青銅的,並且按照流行的做法澆鑄成獸麵形狀,譬如凶惡咆哮的虎首狀,用來嚇敵人一跳。對付這樣武裝起來的人,最好使用鈍器,比如錘、鞭、鐧、殳。
俗話說,錘棍之將不可力敵。說明使椎的人力大無比。我們認為,奴隸斐豹沒經過軍事訓練,所以最好使用最簡單的砸擊兵器,長椎就是最好的選擇,類似一條木棍子,加方形銅棍頭,或者長圓蒜頭形棍頭。
而大力士督戎的武器,肯定是矛、戈、戟一類格鬥兵器。最可能是戟,兼具矛、戈的刺鉤威力。
手持短戟的大力士督戎兩膀一晃,戟轉如輪,吼叫連連,聲震屋瓦,就跟奴隸斐豹在固宮下麵,單對單地性命相搏起來。兩隻“黑煞神”呼呼怪叫,千鈞椎戟,運走如飛,輕捷好似猿猴,力道又好比山地大猩猩,搏擊之勢使上麵的看客雙股戰栗欲墮。
格鬥雙方小檔案:
中文名:督戎
身份:大力士
昵稱:史大龍(不是史太龍)
身高:1.84米(男模身高)
體重:230公斤(250公斤,飯後)
最崇拜的人:宋國大力士南宮長萬
武器:青銅短戟
坐騎:駟馬戰車
最喜歡的人:欒盈(他是我老大)
最討厭的人:老大所討厭的人
最喜歡的一句話:豁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最自豪的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最喜歡的顏色:血色
最慚愧的事:IQ<45
中文名:斐豹
身份:奴隸
昵稱:李大龍(不是李小龍)
身高:1.69米(三等傷殘人士)
體重:69公斤(輕重量級)
最崇拜的人:BruceLee虎虎生風的兩截棍
武器:青銅椎
坐騎:兩條人腿
最喜歡的人:林肯(廢奴主義者)
最討厭的人:很多(都是大款,不知道選哪個)
最喜歡的事:給東家的太太燒洗澡水
最後悔的事:偷了老鄉一個雞蛋
最喜歡的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奴隸斐豹畢竟無名,有力氣不會使,一馳一驟,騰挪推擋,被督戎的戟翅上下翻飛,刮得渾身是血,像實習理發匠剃出的下巴。
斐豹看著不行,不敵對手,幹脆撒開兩腿,一瘸一拐就跑。大力士督戎殺氣騰騰,一聲長嘯,撇下戰馬長嘶的後隊,單身追趕。按《左傳》記載,斐豹逃到一堵斷牆後麵,督戎追至,左右扭脖子找不著人,人哪兒去了?就覺得後脖頸冷風習習,斐豹掄圓了大椎,“砰”的一聲悶在了督戎的腦袋上。
督戎眼花繚亂,心問:“怎麼這麼早星星就出來啦?”身子左搖右晃,大戟咣當掉地上了。
裴豹從背後問他:“你晃什麼?”
督戎捂著腦袋說:“我在找北——”
斐豹“砰”“砰”又補了兩棍,督戎終於軟軟地旋轉著倒下去了,像放倒了一棵大樹。斐豹把對方已經癟了的腦袋割下來,鬥笠一樣。
固宮的保皇派一看欒盈所倚仗的驍將已死,齊聲歡呼,士氣大振,都敢站起來了。宮門兩側有“炮樓”——觀,就是修在高台上的亭子,用以防禦宮門的。範氏兵卒站在炮樓上,向下麵的反政府武裝拚命射擊。
欒盈軍卒進行還擊,射得範氏兵卒抱著腦袋逃出炮樓,奔下宮牆。宮門完全失去掩護。趁機,欒盈族人欒魴單手執盾,揮兵攀登雲梯,登上宮門,跳進去打開宮門。範鞅趕緊帶領士卒阻擊,硬將欒魴從宮門攆了出去。
欒魴節節後撤,固宮裏邊大隊兵甲一擁而出。範鞅衝在前麵,正遇上欒氏神射手欒樂。欒樂舉弓瞄準,範鞅在車上無法躲避,急中生智,知道射箭必須心沉氣定,於是高喊:“住手!你射死我,我到天神爺那兒訟你!”
欒樂一下子心神不定,一箭發出,竟然射偏。欒樂氣急敗壞,搭箭剛要再射,結果他乘的戰車車輪撞在大槐樹根上,隨即翻倒。欒樂被壓在車下,範氏兵衝過來,大戟鉤住他的胳膊,向外一拉,當即肘斷,隨即一刺,戟主刺尖朝他當胸戳了個窟窿。
反政府武裝節節敗退,隻好護著欒盈退回曲沃。
這次戰鬥,奴隸斐豹立了關鍵性大功。作為獎勵,範宣子請示了晉平公之後,把斐豹從丹書除名,免去了他的奴隸身份。
斐豹作為奴隸,想出戰,需要經過範宣子特批。這是因為,奴隸在當時是沒有打仗的資格的。奴隸怎麼可以被授予武器呢!打仗是國人(城市平民)的權利。城市平民和城郊農夫——這些都算庶人——想參軍,還都當不了戰車兵,隻能拎著武器在車下麵走,當徒兵。當戰車兵得卿大夫家族庶出孽枝子弟即士人。而城邑外遠處的人,則連庶人都算不上,隻算野人,也不能當兵。至於奴隸,在軍隊中隻能當炊事員,幹雜役。
春秋時代寫了這麼久,到現在才總算出了一個奴隸,而且免除他的奴隸身份,還要請示晉平公。可見夏商周三代的奴隸並不多,井田上的勞動者也都是聚族而居的宗族農夫,而不是可買賣的奴隸。夏朝虛無縹緲沒法兒說,商朝和周朝的主體勞動者都不是奴隸,商朝的勞動者叫“眾”和“民”,周朝的叫“庶人”,都不是奴隸。主體勞動者不是奴隸,奴隸也就構不成一個階級,雖然公宮和卿大夫家裏有奴隸,但屬於生活奴隸,服務人員,比例極小,不能算作什麼。所謂奴隸社會、封建社會,這是簡單套用歐洲社會演進模式到中國來,完全不通。
既然當時的中國,奴隸名額有限,你想當奴隸,隻有兩條道可走。
一是打仗的時候你當了俘虜,比如鄢陵之戰的楚國俘虜,被獻給了周天子當奴隸。
姓臧的人,如果看一下甲骨文,發現你們這個“臧”字,就像一個豎立的眼睛被人用戈刺割,表示把戰俘刺瞎,使他失去反抗能力,改當奴仆,聽家主人旨意。所以“臧”字又有順從、良善的意思。
另一個當奴隸的辦法是去犯罪。古代監獄業不發達,房子本來就少,所以犯人們都必須整天出去幹活,或者把犯人及其家屬變成奴隸,發給卿大夫家和官府裏幹活,就像請黑五類分子的子女去掃大街一樣。
四
損兵折將的欒盈造反終於不成,被範宣子追打出來,潰散回曲沃基地,像熱甕中的遊魚一樣混了半年,一昔三驚,終於入冬十月時被晉軍攻破,巷戰不利,欒家三世單傳的欒盈和他的族人、黨人,全部掉了腦袋,浮華如花易散場。欒氏就此從晉國政壇上滅絕了。
臨刑時刻,欒盈懷著未能吐盡的怨仇,當著久等未至的春天,記憶中傳來陣陣花香——那是姑娘們曾經的花轎。回顧欒盈三十幾年的人生,也許真正快樂的隻有當初坐在姑娘們花轎子裏,從山東旅行到山西的這一段坐看雲卷雲舒的清閑時光吧。
花姑娘的爹,齊莊公聽說敗事有餘的欒盈進攻絳城失敗,在曲沃被政府軍包圍了,當時他覺得很失望、很晦氣,但是平陰之戰輸掉了臨淄大門的仇,一定要報,齊莊公發動大軍,當即從齊國出發,一路向西,趁著晉國兵都在圍攻曲沃無暇他顧,一舉攻破了朝歌(今河南北部淇縣,原是衛城,現為晉邑),然後兵分兩路,深入晉國腹地,抵達熒庭,西距晉都絳城隻有一百裏。在這裏,齊莊公把晉國兵的屍骸從袋子裏掏出來,築起了兩處“京觀”(也就是骷髏堆,像愛斯基摩人那樣,用海豹骨搭成白房子)。
齊軍在骷髏山題詞“到此一遊”以後,於熒庭人迷惑的目光注視下,遂撤去,也不管這時候欒盈還在曲沃被圍著呢。隨即,曲沃被攻破,欒盈族滅。齊莊公回國的路上,遭到了晉軍追殺,丟了一員大將。齊莊公不甘心,氣撒不出來,就回山東找莒國人打架,因為莒國也是晉的小弟,結果沒等進攻莒城,就自折一員大將,被莒國軍在他大腿上射了一箭,疼得哇哇亂叫,這才算舒服了,一瘸一拐老老實實地回了家。
這位齊莊公是個誌大才疏的家夥,每每以大蜥蜴自況,他最喜歡的人就是大俠,門下養了一大幫閑人,都是一個人一把西瓜刀殺出一條街的主。這些人在他家裏較力鬥劍,天天叮叮當當,天天都有人喪命,每吃一頓飯都會少掉幾個。齊莊公還創造了一個螳臂當車的成語,他有一次出行,一隻憤怒的螳螂揮舞著大刀擋在路上,齊莊公笑著說:“咱讓開它吧,張牙舞爪的,它是個勇士啊。”國君這麼愛惜勇士,於是更多的真假大俠都來投奔他。
欒盈也有養士的習慣,他從晉國流亡過來,隨身也帶了包括大力士督戎在內的幾個武林高手,其中州綽在平陰大戰裏邊,一人抓獲過兩員齊國大將(殖綽、郭最)。齊莊公非常喜歡他,就把他收為了自己的臣子。
這個山西大漢州綽,傲氣得很,對那般齊國高手動輒喝罵,“食肉寢皮”這個成語,就是他叱罵的原話。當時齊莊公要設一個勇爵,殖綽、郭最都來申請,州綽說,這兩個都是我的俘虜,在平陰大戰中我一人抓了他倆,如果以打獵作比的話,這倆就好比禽獸,如今我已經吃了他倆的肉,寢處他倆的皮了,他倆被您稱為“雄”,可入勇爵,那我更夠格了。倆人臉上黑黑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隨即,欒盈這個不逞之徒在晉國伏法以後,東邊齊國這裏,崔杼又鑼鼓登場了。
齊國卿崔杼,祖上是早期齊丁公的兒子,他討厭好戰分子齊莊公,齊莊公到處惹是生非,打不過晉國,就在小國莒人頭上泄憤,引起霸主動議。齊莊公回國次年,晉平公就在山東夷儀(聊城)大會諸侯軍隊,準備伐齊,要不是暴雨造成黃河泛濫,攻齊大戰勢不可免。
但是,晉國隨時可能再來攻齊。崔杼想去掉齊莊公,換一個新國君,從而跟晉國搞好關係,這樣齊國的日子也可以踏實些。(這麼分析的話,崔杼也應該拿和平獎了。崔杼曆史名聲雖然很壞,但他弑齊莊公卻並不是簡單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怎麼才能扳倒患有多動症的齊莊公呢?剛好下一年,公元前548年,崔杼的老婆出牆了。崔杼的老婆是個小花狐狸,二婚,善於調情,一次遇到齊莊公時,就在齊的眼麵前亂晃,屁股一扭一扭,腰妒楊枝發妒雲,唱“我是女生~~~女生~~~漂亮的女生~~~腰妒楊柳發妒雲的女生。”終於當上了老齊的馬子。
齊莊公在八大保鏢的護衛下,公開出入崔杼府第,包了崔夫人當二奶,緋聞曝光以後,崔杼更加怨恨齊莊公。
到了這年五月,北國柳絲的風,伴著捉弄人生的惱人的雨,在如醉如癡的憂愁中,宣布了齊莊公的末日到來。莒國領導人來齊國朝拜,齊國上下在北郭設宴招待莒國客人。鑒於來訪者對自己畢恭畢敬,齊莊公覺得應該獎勵下自己,就想起崔夫人來了。
一直隱忍不發的崔杼,這時候藏在家裏,對外宣稱:“我病了,渾身上下腦袋疼,不參加國宴了。”
齊莊公聽說崔杼病了,崔夫人更需要寡人的撫慰哩,於是宴後,說:“我去看看崔卿的病。擺駕!”
崔杼得了密報,趕緊叫家丁磨刀。齊莊公進來以後,大門就被鎖上了。他的八個保鏢(含州綽),叉著膀子跟著他進了正堂。
崔杼正在堂上歪著呢,趕緊起來行禮。齊莊公說:“崔子,有病就不要挺著了,先下去歇著吧,我跟貴夫人聊聊就行了。”[注釋1]
崔夫人引著齊莊公往內室去男女私聊,熟門熟路的,又不是第一次,齊莊公說:“你們幾個就不進去了,堂門口等著。”八個保鏢接令,州綽、賈舉、邴師、公孫敖、封具、鐸父、襄伊、僂堙,叉胳膊立在門口。
在門口立了一會兒,聽見齊莊公裏邊唱起流行小曲兒來了,一邊還在打拍子,手敲著柱子。剛“哼卿”到第二個小曲兒,屋子裏透出轟轟隆隆的亂響,以及兵器撞在牆上的聲音。州綽、賈舉大喊:“不好!有恐怖分子!”四掌拍出,“砰”地擊在門上,振得屋瓦亂顫,大門卻紋絲不動。
“攻進去,護主。”州綽大叫。
霎時,卻有無數甲士躍出,哢哢哢哢拎著大戟跑進院子,從背後圍攻這幫保鏢。保鏢沒有長兵器,立刻分出一半兒人揮劍對付崔家甲士,一半兒合力攻門。
齊莊公駕下這幫保鏢,成分比較複雜,既有遊士、戰將,也有家臣和同性戀夥伴,不乏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者,花拳繡腿了幾下,就倒地吐血了。州綽能征慣戰,千軍萬馬橫衝直撞的主,當然最猛,拔出寶劍,和崔家兵殊死搏鬥,掃倒了一大片。
外邊兒打的同時,屋子裏也正在上演老鷹追小雞。崔夫人進屋就借故離開,齊莊公一邊唱曲兒一邊等她上床,崔夫人沒上床,他自己倒先上房了——崔家一幫如狼似虎的保安,拎著棍子把齊莊公追得從窗戶跳了出來,又躥到一處高台上。
賈舉、州綽大喊:“主公出來啦,出來啦,別攻門啦。上台——護主!”
齊莊公也喜歡耍劍弄棒,力氣很大,所以能破窗而出,輕功也不錯,大夥都上不了高台,就他一個人竄上去了。剛上去,不料台與院牆之間的隙地上,也有崔家保安在等了,劍拔弩張,蹲著向他瞄準,像記者拍照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