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外寧內憂(公元前555年—前545年)(1 / 3)

晉平公四年,公元前554年,元帥中行偃領導了對齊平陰大捷,回到國內,不久就腦袋長瘡,病死了。範匄同誌,作為中軍佐,順序上升,接任三軍元帥。

範匄簡曆:

本名範匄,死後諡為範小宣(台灣唱歌的那個?不對),是範宣子。

範宣子的爺爺是重耳時代的老臣士會,士會爺爺教育兒子範文子為人處世的道理。有一次範文子在家裏吹噓:“秦國人來朝中講隱語,大夫們沒一人答得上來,隻有我曉得其中三條,給答出來了。”

士會聽了大怒:“你個倒黴孩子,三次搶先,掩蓋他人,要不我還活著,你早倒黴了!”拿起拐棍就打兒子,把範文子腦頂簪子都給打斷了(看來疾賢妒能,晉國卿大夫們一貫如此)。

範文子學乖了以後,在鞍之戰凱旋,最後一個進城,回避榮譽,得到士會的表揚。範文子的兒子——新新小將範宣子,又犯老子小時候的錯誤,愛冒尖搶先,在鄢陵之戰,他雄心勃勃地叫囂:“平灶填井,擴大作戰回旋餘地。”被他老子範文子抄起大戈滿地裏追打,打他個自負多舌。

但新新小將範宣子並沒有因此學乖,不久他又鬧哄著攻逼陽,元帥不同意,他又久攻不下,想逃跑,元帥拿起案子又打了他一次。

到如今範小宣(就這個藝名吧)終於榮任晉三軍元帥,再沒人敢打他了,他立刻還陽,在次年齊國來講和的澶淵會盟上大出新新人類的風頭,握著話筒,帶領各國領導跳健康操。

“晉,齊,宋,衛,鄭,曹,莒,邾,滕,薛,杞,小邾領導同誌們,

不論男生女生大人小孩通通不要緊,

左腳預備右腳預備屁股預備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們來做運動

抖抖手啊抖抖腳啊勤做深呼吸學爺爺唱唱跳跳你才不會老

1234223432344234……

左三圈屁股扭扭右三圈屁股扭扭

屁股扭扭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屁股扭扭……

Comeon(加油)!左邊扭扭右邊扭扭甩一甩屁屁”

就這樣,熱熱鬧鬧地,範小宣主持的澶淵會盟使大晉國光芒萬丈,輝煌到了春秋時代“最頂點”。

“最頂點”的意思是,接下來就開始“謝頂”了——晉國第二年發生欒氏之亂,晉國霸業中虧,晉平公開始腎虛。

欒氏的那點兒事兒,都是欒書弑君(晉厲公)遺留下來的,算曆史汙點,但欒書生活上是個窮鬼加善人,窮得連祭祀的宗器都湊不齊。他老婆不吃肉、不穿帛,不塗雪花膏,馬不吃小米。憑了這些德行,沒人計較這位指揮過鄢陵之戰的前任三軍元帥的弑君行為。

但是,欒書的兒子欒黶專橫跋扈,托他老爹積德照應,晉國人也不跟欒黶計較,讓他舒舒服服地頤享天年,愉快地死掉了。

(在“遷延之役”裏邊,欒黶自恃高幹子弟,擅自撤退,導致三軍無功而返。他弟弟欒針卻不肯撤退,覺得這是將官的恥辱,於是就和“範小宣”的兒子一起衝入秦軍,陣亡沙場。

欒黶大怒,大罵範小宣:“為什麼我的弟弟死了,你的兒子卻沒死,明明是你兒子騙了我的傻弟弟送死!”非得要範小宣的兒子償命,嚇得後者逃跑到秦國。從此範、欒兩家結下了梁子。

欒黶為人霸道,常常如此。)

不料欒黶壽終正寢以後,他的兒子欒盈卻遭了報應(報應也能遺傳)。欒盈一反父親的惡劣形象,是個整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好青年。然而他身上帶著“原罪”,按照“父債子償”以及叔向先生庸俗的“善惡循環報應論”,欒盈注定是要橫死,替上兩代贖罪的。

欒盈在晉國整天傻嗬嗬地勤於公益、樂善好施。很多缺衣少穿的大俠都來投奔他,在他家裏吃,在他家裏住,幫他花錢。天真純淨的欒盈覺得自己負有拯救蒼生的責任,不惜破費家財周濟落魄群眾。

當欒盈越發成為popular(受歡迎)的公眾人物,知名度快要威脅新任元帥範小宣時,範小宣很焦灼,擔心自己的fans(粉絲)都跑掉,於是範小宣就嚕啦啦、嚕啦啦地躲在衛生間洗澡。

那時候的人也喜歡洗澡,是到了後來明朝,理學家發明了元氣,怕氣散了,才一輩子不洗澡的。嚕啦啦,嚕啦啦啦咧,上衝衝,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來握握手。

正這時候,範小宣的fans來報告,說欒盈要唱對台戲了。範小宣一驚,來了個“烏龜跌倒”,問,怎麼回事?fans們趕緊稍息立正站好說:“欒盈背後向你開炮,埋怨你害死過他二叔,又害死他爹,他說他拚了命也要跟你作對。您可得小心點兒,沒聽那個歌兒唱的嗎?鏗鏗鏹鏹,乒乒乓乓,人小誌氣高。小人您得防著點兒!”

範小宣手捏著一捧肥皂泡,說:“那怎麼辦?”

“有辦法,您是三軍元帥,您安排他出差,來個調虎離山。”

範小宣覺得隻能如此,就去找晉平公請示,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然後對晉平公說:“雪呀,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靜靜繽紛,眼看春天就要來了,而我也將,也將不再生存。”

晉平公嚇了一跳,說:“愛卿,不至於吧,我看您挺硬朗呀,整天跳健康操。”

範小宣說:“不是。從前,欒書殺害了您大爺晉厲公,接下來,他的兒子欒黶不守法律,凶惡貪婪,是個十足的壞蛋;現在他孫子欒盈又收買人心,收養勇士,早晚不利於國君您。人多少都有些壞習慣,今天這樣,明天這樣,怎麼辦。我建議,殺一儆百,不懲罰老欒家,大家都想弑君啦。”

晉平公的“平”,你不妨理解成業績平平。爸爸晉悼公(重耳的孫子)把位置傳給晉平公,卻沒把權力傳下來,權力都滯留在六卿手裏了。晉平公一輩子事簡責輕,形神安泰,像後主阿鬥那樣喝著酒,欣賞靡靡之音度日。一家大夫一個主意,主要為了自家著想,晉國的拳頭攥不緊了,景、厲、悼三代霸業,至此逐漸消瘦下來。

既然如此,三軍元帥範宣子一講欒家有罪,晉平公也沒得不同意。欒書弑君是鮮血衝刷不掉的事實,欒家不能永遠逍遙法外,於是把欒書的孫子欒盈調虎離山,下放到外地築城去。

欒盈前腳剛走,範宣子就宣布欒家罪大惡極,發出甲士,捕殺欒氏黨人。欒盈手下的大俠和友黨,箕遺、黃淵、叔虎等等十一人,夜半遭受襲擊,寡不敵眾,都給抓住就地處決了。這些不明不白掉下的腦袋,掛在絳城的城門,幹枯以後,有很多野鳥跑來築窩。

頭戴安全帽,正在外麵指揮修城牆的欒盈,看見野鳥從空中銜來了自己黨人的腦袋,他隻好接受這個壞消息,準備往楚國尋求政治避難。於是欒盈橫穿華北大平原,山程水驛,一路坎坷,往大南頭的楚國跑。

當他路過周天子的洛陽時,可憐的周天子,下邊的人已經淪落為強盜了,把欒盈的輜重和寶貝,搶了一個半空。欒盈跑到周天子的傳達室,朝主任慷慨陳詞了半天,說自己爺爺欒書從前輸力於王室,周王也回報了他,但爸爸欒黶就比不上爺爺了,周王如果不拋棄欒書的功勞,我就還可以繼續跑,如果棄了欒書的功勞,隻記著爸爸欒黶的罪過,那我就在這裏等候受死,但死也不願意回晉國了。周天子聽了傳達室的傳話,覺得是這個理兒,不能光記著欒黶的罪孽,而忘了欒書的功勞。周天子於是對晉國的裁決進行了終審駁回,說:“晉國做的事情,是錯誤的。”趕緊叫郊區群眾把寶貝送回來了,並派人護送欒盈,一直送出了洛陽附近的軒轅關。

欒盈到了楚國。旋即,晉國召集諸侯開會,宣布欒盈為一號通緝犯,不準諸侯各國收容欒氏黨人。不久,欒盈又覺得楚國這裏似乎也不很理想,就又向東北,跑去了齊國。齊靈公這時候剛剛死了,太子即位,是為齊莊公。齊莊公收留了欒盈。

晉國這裏,還在繼續清洗幹部隊伍,跟老欒家沾親帶故的人,都被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從人堆兒裏蒸發出去了,連同性戀朋友也不放過。叔向先生的異母弟弟叔虎,還在媽媽肚子裏時,就被叔向的親媽(老爸的正夫人)判定為男狐狸精,留著一定會惹禍上身。其判定依據是叔虎的媽媽很漂亮,而深山大澤,漂亮得很,卻生出龍蛇,人長的美,也會如此。果然,他生出來之後,長大成為一個帥哥,當了欒盈的鴨哥。既然是欒盈的鴨哥,肯定也是謀逆,於是也被捕殺,牽連得嫡兄叔向也當了陪綁。

叔向被綁在牢裏,等候審判,卻顧盼神飛,談笑自若,還引用“優哉遊哉”的成語,好像是在度假。這時候,大夫樂王鮒進來了,說:“叔向啊,怎麼樣,我去找主公給你求求情,你怎麼樣?”意思是給我什麼好處。

叔向不理他,樂王鮒氣呼呼地出去了。

旁邊一同被捆著的跟班、親戚都埋怨叔向:“這樂王鮒可是主公麵前的紅人兒,您使勁求求他,請他跟主公說兩句好話,沒準兒能放了咱。你幹嗎不答應啊!”

叔向說:“啊呸,什麼叫紅人兒——主公說是,他就說是,主公說不是,他就說不是,這樣人才能當上紅人兒。你想,這樣的人能幫助我們嗎?”

家人們不信。果然,樂王鮒去見了晉平公,一會兒又回來了,宣判說:“主公說不審了,直接上法場吧。”

眾人一聽,大罵腐朽黑暗勢力,使勁掙紮,衝著叔向嚷嚷。叔向說:“不要緊,祁奚大爹自然會出麵救咱們的。”

親戚跟班們說:“沒道理呀,咱跟他沒交情啊。”

祁奚就是那個“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的老家夥,這時候退休在家抱孫子,聽說開始抓欒氏黨人了,叔向也陪了綁。祁奚覺得叔向多少還算有點兒小聰明,似乎還不應該現在死,就一大早從封邑出發,一站一站地坐著驛站傳車(古代公共汽車),咯咯吱吱地,中午跑進了都城,見了範宣子,勸諫說:

“古代大禹的爹,治水失敗,腦袋被割了,他的兒子大禹卻得到繼續任用;管叔、蔡叔和周公,都是周文王的孩子,管叔、蔡叔謀反,周公前去平定。這些例子都說明,骨肉親戚之間,都有好有壞,不能一概株連。欒盈犯罪,叔虎有罪,但叔虎的哥哥叔向好謀能斷,是社稷的根本,怎麼可以隨便株連呢?”

祁奚說得精辟,範小宣鼓掌,馬上通知晉平公,這就放人。祁奚老人家看沒事了,也就高高興興地返回封邑。

祁奚臨走,人家問他,不去瞧一下叔向嗎?

祁奚說,不去。

叔向和家人們出獄以後,聽說果然是祁大爹搭救了咱,眾人喜不自勝,要去登門道謝,叔向說不必。

於是叔向也不去找祁奚道謝。

祁奚當然也不見叔向。在祁奚看來,我救叔向,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公家,我無恩於他,他也無謝於我。

古怪的祁大爹是有點兒魏晉風度啊,“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今天又演了這麼一出。如果哪天去祁縣古城玩,可以想起他,那裏是他的自留地。君子之交淡如水,叔向跟祁奚自始至終,不交一麵,也不交一語,但生死之際,卻能夠傾力以助。

注:羈這個字,指的就是國家驛站,東至齊,西至秦,北到晉,南到楚,東南至吳越,中原至魯、宋、陳、鄭,沒有一國不是廣設驛站的——“凡國野之道,十裏有廬,廬有飲食;三十裏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裏有市,市有候館”,行人和車夫們可以住在候館聊天休息,車夫可以給馬兒喂草,給車軸上潤滑的豬油,有錢的人上路還帶著樂隊,晚上在驛站卡拉OK。一春柳色驛站多,這都是春秋古人勤勞結晶啊。不過古代老虎多,出門小心,老虎會大搖大擺上驛道溜達。

叔向同誌二三事:

叔向家族祖上是晉獻公的爸爸晉武公的一個兒子伯僑,因此他家屬於公族。在晉國,晉獻公殺了群公子,後來因為申生、重耳也叫晉獻公不快,就規定未來也不許蓄養群公子,都派出國待著去(所以公子孫周在洛陽),因此晉國殘存的公族都是晉獻公以上的國君的子嗣的分支,包括欒氏(祖上是晉靖公的子孫)。欒氏是同姓卿中目前最強大的,但是異姓卿範小宣還是除掉了他這一家。人在六卿中成為主體。

叔向的異母弟弟有叔虎,還有一個叫叔魚,剛生下來,虎眼豬嘴,鷹肩牛腹,正媽媽(即叔向的媽媽)又來看相了,說:“這個模樣,小河溝能填滿,他也填不滿,將來肯定是受賄而死。”大約肚子太大,就貪吧。

叔魚長大以後當了法官,裁決一起拖延多年的土地糾紛案。訴訟甲、乙兩方也不是外人,一個是巫臣的兒子,另一個也是楚國來的,叫雍子。雍子有點兒理虧,就以“禮”換“理”,把一個女兒,孝敬給了叔魚,於是贏得了官司。巫臣的兒子急了,在朝廷上動武,殺了雍子,又殺了叔魚(敢在朝堂鬥毆,晉國君主真是鎮不住大夥了)。

當時的執政官是韓起,問叔向怎麼辦?

叔向並不護短,他說:“雍子以賄賂買直,叔魚賣獄,接受雍子的賄賂,巫侯故意殺人,都是死罪。自己有惡但是掠來美,這是昏;貪以敗官,這是墨;殺人無忌憚,這是賊。按從前的《夏書》,昏,墨,賊,都該殺。”

買直的昏的雍子和賣獄的墨的叔魚已經死了,不能再殺了,於是把“賊”的巫臣兒子殺了。仨人陳屍在農貿市場,供人們圍觀,接受教育。

貪以敗官,就是墨。大肚子的叔魚成為我國早期第一個被以受賄罪處死的貪官。孔子為此還稱讚了叔向。

捕捉欒盈餘黨(其實欒盈犯了什麼罪?什麼罪也沒犯,就是出身問題)的時候,還有一個小故事。辛俞帶著家眷出城找欒盈去,被傳達室抓到晉平公麵前。

晉平公說:“寡人已經下了禁令,不許追隨欒氏,你為什麼觸犯?”

“我是遵守命令啊,”辛俞說,“我聽說:‘三代侍奉某家,就要把那家當作國君侍奉。’而侍奉國君要以死,這是您明確的法令。那麼,我家從我爺爺起,因為在晉國沒有大的依靠,就世代隸屬於欒氏,到我已經三代,我把欒氏當作國君來侍奉,追隨他,有什麼不對嗎?”

晉平公聽了很高興,趕緊讓辛俞把這話多說幾遍,給自己那幫日益霸道的大臣們聽聽,都受受教育,別整天想著犯上。

辛俞辭謝了晉平公的封賞,依然跑到齊國追隨欒盈。

待在齊國的欒盈有一種逼上梁山兼寄人籬下的感覺,天天思忖著怎麼返攻晉國,陷入強烈的心理矛盾和深沉的抑鬱煎熬之中,他在齊國坐立不安、終日不笑。齊國的女孩兒們都說,我們國家來了一個很酷的山西人。

次年,公元前551年(孔子這一年出生),晉國又召開諸侯集會,重申禁錮欒氏的決定,收留欒盈有罪。但是齊國人置之不理。

齊國人置之不理是有原因的,四年前晉國欠下的一筆血債還沒有還。

四年前,在魯國這個受氣國的邀請下,晉平公曾大舉興師撻伐齊國。在山東平陰,晉方十二國聯軍向出離平陰長城的齊軍發起猛攻,殺傷齊軍甚多,隨後,晉三軍元帥中行偃又用車拖著樹枝子攪土,又遍插旌旗嚇唬齊靈公。齊靈公草木皆兵,嚇尿了褲子,單獨逃跑,齊軍跟著潰散,傷亡可觀。晉軍跟蹤追擊,銳不可當,連續攻陷平陰、京茲、邿邑,長驅奔襲齊都臨淄,燒了西城門雍門和四郭,殺掠郭內軍民(外郭內城,郭是外城牆與內城之間的百姓居住地區)。諸侯大國國都這是第一次遭遇兵火。接著,晉軍猛攻臨淄內城不下,就繞過這座燃燒的城市,在周邊浪戰一通,又東向挺進到濰水,向南下到沂水,把齊軍一頓暴打。這時楚軍前來救齊,晉軍這才像吃撐了的蜥蜴,終於打著哈欠退去。

曾經稱霸的齊國人是有誌氣的,不食嗟來之食的故事,就是齊國人的寫照。平陰慘敗和火燒臨淄是齊國人的世紀噩夢,從此,每個齊國人夜裏說夢話,都喊出了打倒晉國帝國主義的口號。正好,無罪而被驅逐的欒盈帶著跟班從晉國投誠過來了,齊國人打心眼裏歡迎,摩拳擦掌,時刻準備去解放水深火熱中的晉國人。

到了下一年,次年春天,機會來了。

吳國現任國王壽夢的大兒子諸樊,快到成親的年紀了,吳國的一切都是晉國給的,自然也要到晉國找媳婦。晉平公撥了一個女兒給他。

按照當時買一贈一的原則,作為薑姓國家,東方齊國也要湊熱鬧,出幾個閨女。齊莊公於是選了幾個漂亮的齊國女孩,作為陪嫁的媵妾,派人送到晉國去,預備和晉平公女兒一起,嫁往江南(繞那麼大圈子啊),去找吳王諸樊過日子(真是美死諸樊了)。

齊莊公打算借屍還魂,以欒盈為前哨,襲擊晉國。他安排欒盈藏在帳幔遮蓋的車子裏,混在姑娘們中間,一路往晉國送過去(跟送荊軻差不多)。然後齊莊公動員軍隊,等著晉國那邊鬧起來了,隨時出征伐晉。

姑娘的車隊向西行進,欒盈一路坐在花車裏,聞著女孩們的清香,像一個去女生宿舍串門的人,感覺心猿意馬。車隊向西三千多裏,穿過巴爾幹大平原,翻越太行山,登上黃土高坡,到達晉國。

“伴郎”欒盈同誌終於回到闊別兩年的故國,來到從前自家的封地曲沃,從姑娘的花車裏出來,立刻召集曲沃的老部下。老部下家臣胥午說:“如今六卿裏邊,您爺爺欒書曾經跟郤氏一起作證並出兵滅掉趙氏,所以趙氏跟咱家關係不好。韓氏又素來跟趙氏好。您爸爸欒黶在遷延之役中不服元帥中行偃命令,擅自撤兵,所以中行偃的兒子中行吳現在是卿,也跟咱家關係差。智氏當時是智瑩,當過元帥,兒子智朔死得早,孫子智盈就接班現在做了卿,他隻有十七歲,凡事就都聽親戚中行氏的——中行跟智氏都是荀林父弟兄的後代嘛,是親戚。而範氏更是跟咱為仇。範、趙、韓、智、中行,這幾家都跟咱們欒氏有隙,就剩魏氏跟咱還好。以這個形勢,您是鬥不過範氏的。”

欒盈說:“我不求成功,死也無恨!”

胥午沒辦法,於是召集其他欒氏家臣們開會,會上,喝了一圈酒,胥午說:“如果欒孺子回來,我們願不願跟著他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