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周天子(約公元前1000年—前700年)(3 / 3)

下一年,公元前712年,小組預選賽即將出現的鄭莊公,準備趁著宋、衛、蔡被戰敗,無力幹預自己赴其他國家占地的時機,把矛頭指向了自己南邊的鄰國許國。許國在鄭國都城往南八十裏,鄭莊公若占了這裏,有利於未來的擴張。剛好許國國君總在國內亂搞,刑罰失當,給了鄭莊公以吊民伐罪的理由去打他。名義較正。於是,鄭莊公又叫上了東方的齊、魯也來參戰。這和去年與齊、魯一起打宋國一樣,鄭莊公執行了遠交近攻的外交作戰方針,一方麵與東方齊、魯大國通好,一方麵打擊鄰近的周邊列弱。

許國是個沒出息的小國,但定的國都許昌卻是個兵家必爭之地(後來曹操的大本營不就在許昌嘛)。

鄭莊公命令眾卿大夫士人到祖廟裏領受兵器和戰車,準備出征。

戰車,在西周東周時期,是軍隊的主要突擊力量,相當於現代坦克或現代動力戰車。“軍”這個字的繁體字,從象形上看,就是古代兵車。那時候,戰車車廂是扁長的,左右寬,前後略窄,車廂寬三米,前後含馬匹長三米,共九平方米(嗬嗬,是占地麵積,使用麵積可不到九平方米)。

因為戰車是個好東西,前麵說的鄭國大孝子潁考叔,在領兵器的時候,為了爭搶戰車而與鄭國一個疑似男同性戀者“子都”打起來了。子都是鄭國的公族子弟,是東周第一美男子,後來孟子雲:“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看不出子都是個帥哥,除非你是瞎了眼。

潁考叔為了爭一輛豪華戰車,跟子都較上勁了。潁考叔看說廢話沒用,就兩臂挾了車轅(獨轅車,兩馬在左右),拉著車子就想走。粉麵朱唇的子都同誌把丹鳳眼一瞪,從車上拔下插著的大戟,揮戟就戳潁考叔腰眼。潁考叔好漢不吃眼前虧,胳膊挾了車轅,撒丫子就跑了。帥小夥子都攆了二裏地直追到了城中主街“逵街”,竟追不上這個拉車跑的,恨得哇哇暴叫。

等到鄭莊公大軍結集到許國城下,齊魯聯軍也依約趕來助攻。攻城令一下,三軍兒郎撞城的撞城,燒門的燒門,潁考叔身先士卒,舉著鄭莊公為此役專門縫製的特大號旌旗,捷足先登,眼看頭一個攻上城去,要立大功。

帥哥子都同誌遠遠看見了,心中嫉妒得不行,拈弓搭箭,望潁考叔後背嘣地就命中上去了。於是,至純孝的大孝子潁考叔,淒惶一聲哀號,裹著大旗,一頭栽下城牆摔死了,慘白的陽光照著一地的蒼涼。暗箭傷人這個成語就打這來的。

小國許國像風中的鳥窩一樣旋即被拿下,許君逃往他國,鄭莊公另立了一個麵相乖的許國公子做新君,把許昌一分為二:一邊歸新君,一邊歸自己。(但不知城中有沒有修柏林牆。)

鄭莊公對新君說:“寡人有個弟弟,但不能和諧他,而使他糊口於四方(京城大叔流亡在國外),這樣我能長久地擁有許國嗎?(意思是我的德不好,連家裏都和諧不了,吞了你們許國我也攏不住,所以我沒有吞你們的意思。)我之所以留下一部分兵守這一半兒,是怕別的國家趁你們形勢不好來奪取貴國。這是為了許國,也是為了鞏固我的邊疆啊。”

鄭莊公又囑咐駐守許國這一半的大夫說:“不要把你家祖廟寶器搬到這裏來(意思是不會永久長駐)。等我未來死了,你就從許國撤兵。”

總之,留人駐守這一半,是為了維和的,既避免別國來搶許國,從而向北進一步威脅到鄭國,也避免許國新君,不聽鄭國的話。也就是說,鄭莊公沒有選擇吞滅許國,而是采取羈縻控製許國,叫許當自己的附庸。鄭莊公屬於能度德量力。如果吞許,勢必叫諸侯眼紅,導致鄭在國際上的被動。

隨後,鄭莊公想治子都的罪,但不忍殺這個帥哥兼貴族,於是搞了個詛咒儀式,命每一百名士兵拿出一份豬、狗、雞,設祭壇,向著蒼天詛咒那個暗箭射死潁考叔的。“誰暗箭殺的他,不得好死,天打雷劈!”軍人們一起喊。

當時有諺:“千夫所指,無疾而亡。”不過,子都隻要心理素質好,就能挺過大家詛咒他的這一關。這事兒似乎是鄭莊公徇私枉法,放掉了子都。不過,打仗的時候,往城上射擊,掩護登城的人,是必然會有的。不小心誤傷,也是理論上可能的。硬殺子都的話,證據不足。看來這事隻能叫上帝裁決了。潁考叔出身邊境小吏,子都的名字是公孫閼,子都是他的字,從名字上看,他是鄭國君族子弟,屬於貴族。貴族殺了布衣出身的人(潁考叔),貴族不用償命。鄭莊公這麼做,大約也是迫於貴族團體的壓力。

回國後,同年冬天,鄭莊公又移師東搗宋國。這是因為去年宋國殺人鄭境內的戴城,雖然是被戰敗,但也需要報複宋國。於是鄭軍向東一百五十公裏,攻入宋國,跟宋軍又打了一仗。

宋軍的主將,是大司馬孔父嘉(宋國往屆國君的兒子傳下來的一支),這孔父嘉可不是外人,他是孔子的爺爺的爺爺的爹(六世祖),可見孔子祖上是宋國的貴族。然而這場交鋒,孔父嘉又給鄭國殺得一敗塗地。

孔父嘉戰敗,帶著所剩無幾的殘兵敗將跑回宋國。宋國的老百姓可不答應了,戰爭造成的孤兒寡母,都想找他償命。

自從宋殤公即位來,十年而十一戰,敗多勝少,老百姓都怨恨宋殤公和孔父嘉這倆戰爭販子。孔父嘉是受命先君的輔政大臣。民眾天天舉著臭雞蛋,想扔在孔父嘉腦袋上。

偏巧孔父嘉的夫人有傾城之色,一次在花光似錦的城郊探春,給太宰華督看見了。太宰在春秋時代,是國君的後勤主任,分管禦膳房和公室小金庫,是國君的近臣,所以往往有權威。華督望著車上的美女別著丁香一樣的愁怨像夢一樣走過他的身旁,嘴裏就流出了哈喇子,華督狠狠地說:“我靠,便宜了孔父嘉這小子。”

色迷心竅的華督於是利用老百姓的不平心理,挑撥說:“孔父嘉又要慫恿國君出兵伐鄭啦!”老百姓一聽,怕的就是這個,再給華督一煽風,大家就忽拉一下子,衝進孔父嘉院子,把孔父嘉給殺了,華督搶了他的美女媳婦,拉回家當了自己的。孔家家臣抱著小孩,逃向了魯國,在魯國又一茬一茬地結婚生孩子,終於後來生出了孔聖人。

宋殤公聽說老百姓胡鬧,孔父嘉死了,就要怪罪華督。華督一不做,二不休,把宋殤公也殺了。

這裏說的老百姓,還不夠準確,應該叫國人,專指城市平民,比如開店鋪的,賣早點的,這種飲食娛樂界從業人員,還有服務行業的,剃頭的,看病的,收垃圾的,以及手工業者,金匠、鎖匠、漆匠、青銅匠、軋衣匠等。在春秋時代,國人的力量和意誌是很能反映到上層結構去的,國人一行動起來就可以影響政界要人的升遷調派,最尖銳的例子就是周厲王時候的國人暴動,孔父嘉事件也是個旁例。這跟古希臘城邦的民主製,有點共性了。希臘各城邦,尤其是雅典城邦,有公民大會,國王和貴族推選的三名執政官,分掌內政、軍事、司法,但必須公民大會通過。其他很多官員也是由公民大會選舉。隨後又有“四百人陪襯團”製度,公民可以提議驅逐某個人(包括貴族),隻要能演講一番,煽呼到四百人中投票數量足夠。

另外,春秋時代也沒什麼奴隸。當時的普通平民,是叫“庶人”。庶人住在城邑內或城郊,“庶民經於千畝”“庶人力於農穡”,說明他們是農業人員,他們有勞動工具和廬舍,是宗族家庭成員,在族長部署下合族協作,一般是上千人在井田上進行集體勞動,場麵非常壯觀。他們把“井”字中間那塊公田的收獲上繳公室,其餘自己合族留用。這是一種宗族生產,這些人根本不能被買賣,不是什麼奴隸,幹活也不用監工,還經常諷議政府(“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西方的奴隸則是百分之百糧食上繳,沒有人身自由,隨便買賣。

除了“庶人”,還有“野人”。野人不是茹毛飲血的人,而是住在城邑的遠郊,在遠野居住勞動的意思,他們也有人身自由,後來秦國的三百名野人還曾主動參軍(奴隸是不可能被授予兵器的),宋國的野人則編歌挖苦路過的衛國太子。

所以,城邑內和城郊的庶人、野人,都是普通農夫,都不是奴隸。而占人口最大多數的農田從業人員都不是奴隸,周朝剩餘的能有的奴隸也就不多了。

“國人”和“庶人”有什麼區別呢?可能也沒有嚴格的差異,國人可能側重在大的都城內,且身份略高一點點,包括士人,即貴的家族中沒有得到繼承權的孽枝子弟。總之,國人更不是奴隸。

奴隸也是有的,但都在城裏。戰爭俘虜和罪犯家屬會發落到官府和卿大夫家裏當奴仆,單獨造冊在案,算是奴隸。官府手工業組織裏,大約也有一部分奴隸,沒有人身自由。此外,窮得不行,賣身償債者也會成為奴隸,其他就再找不出什麼奴隸了。所以,春秋時代,占人口最大多數的農田從業人員——庶人、野人,和城內國人都不是奴隸,該社會的生產(最主要的自然是農業生產)不是建立在奴隸上的,那麼,這個社會就根本不是奴隸社會。而希臘雖然是民主製,不是春秋諸侯的君主製,但希臘卻是奴隸製,有大量的奴隸從事農業、手工業生產。總之,鄙人反複研究,對於郭沫若老先生從歐洲引進的、一口咬定的什麼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的社會發展模式,實在不能理解。要說封建,周朝才是分封建國的封建製,而後代秦漢明清這些所謂的封建社會,其實並沒有分封建國,與歐洲中世紀的諸侯、領主這種“封建”模式,完全不同。而至於奴隸,春秋的奴隸並不多,而秦漢明清奴隸並不少——它也有買賣來的奴婢和罪犯家屬所變成的奴隸。

不說這麼多了,華督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孔父嘉之後,把國君宋殤公也順便殺了。隨後,華督給魯、齊、衛、鄭等各家諸侯送去了宋國祖廟內的大鼎,以為賄賂,避免他們過來討伐弑君之罪。這些大鼎都是青銅鑄就的,很值錢。當時沒有鐵,唯一的金屬是青銅。至於黃金,當時幾乎在史書中沒有提及,史書中說“金”,指的是青銅這種金屬。中國在春秋時代黃金很少,可能跟北方地區黃金蘊藏少、開采也難有關。總之,列國交易和賄賂,都是用青銅鑄造的鍾鼎。而從來沒有“黃金”這個字眼出現,可見尚未使用黃金作為通貨。(到了戰國,黃金就多了,用於列國交易和貴人饋贈,但普通的貨幣仍然是青銅錢幣。)

華督殺了國君,沒有新的國君了。於是華督派人到敵國鄭國去,跟鄭莊公求和,並請求把宋殤公的上屆國君宋穆公的兒子公子馮,送回宋國當國君。當初,宋穆公把君位傳給大哥的兒子宋殤公,就把自己的兒子公子馮送去鄭國,以免爭位,鄭莊公當時就有意送公子馮回來搶君位,因此引發了這些年的鄭與宋等諸侯的混戰,如今,鄭莊公竟得逞了,宋國因為不堪這些年的戰鬥,國人與華督殺了宋殤公,於是現在請回來公子馮。鄭莊公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於是,公子馮回國即位,是為宋莊公。

宋的失敗,就在於最初本來跟東方魯國是盟友,但自傲倔強,失去了這盟友,在鄭的遠交齊、魯近攻宋、衛等國的策略下,敗下陣來。

總之,還算順利,鄭莊公把宋、衛、陳、蔡、許這些周邊列弱一個個欺負淨了,宋國新君也是他扶立的,從此要對他點頭哈腰了。而這幾個國家又都是中原地區的主要諸侯。於是,鄭莊公威名四振,大有稱霸中原的意思了。

鄭莊公笑傲諸侯以後,離他不遠的洛陽城裏的周天子周桓王再也坐不住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周桓王不同於他扶不起的爺爺周平王,周平王當了五十年的窩囊天子,慢慢消磨自己的常數C,周桓王卻是個急暴性子,寧可全有,要麼全無。他是個沒有耐心的國家領導人,同時又受不得外人的氣。

在公子馮人為宋君的三年後,周桓王看鄭國越發有勢力了,幹脆宣布,正式撤掉鄭莊公的卿士位。鄭莊公一高興,就再不去洛陽朝拜。周桓王大怒,決定出兵教訓教訓鄭國。

比較周桓王與鄭莊公的軍事實力,應該周天子的更大。周天子擁有六軍,而諸侯中的方伯大國,可以有兩個軍(據說),小國則是一個軍。不過,周王室東遷以來,直轄地盤縮減,目前周桓王隻能從直轄地征發出三個軍來。以三個軍攻打目前同樣擁有三軍的鄭國,並無勝算。周桓王自然就得叫諸侯配合自己出兵。周桓王同盟軍的最佳候選,當然得是一直被鄭國欺負的列弱了,因為他們最恨鄭國。但是宋剛剛發生了孔父嘉、華督之亂,新君(公子馮)也鄭莊公所立,雖然宋在列弱中最強,但肯定不會來幫周王。許國剛剛一分為二,自命不保,也不可能出兵。齊、魯又跟鄭莊公交好。所以隻有三家雖然有失敗、但元氣未傷的衛、陳、蔡出兵讚助周桓王了。

公元前707年,周桓王十三年,亦即周桓王在忍氣吞聲十三年之後,桓王戰車從洛陽射出,衛、陳、蔡各起本國主力約齊之後,將戰爭的機器瞄向威脅中原大地安全格局的、飽經風霜的鄭莊公老大爺身上。

鄭莊公三軍以攻代防,催動兵馬,和周天子聯軍對峙於長葛(河南新鄭南),雙方布成陣勢。自武王伐紂後,中原大地上地方諸侯與王室的第一次對抗戰,又一次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了。王室聯軍和鄭國軍各自的出場人員是:

鄭國為了規避周王的三軍稱號,將自己的三軍稱作左拒、右拒、中軍。

從兵員數目上看,周桓王略占優勢,但是他的王軍和三國聯軍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協調上尚需磨合。特別是其左軍統帥周公黑肩麾下的陳國軍隊,其陳國國內剛剛發生內亂,陳桓公被殺,軍人因此心亂沒有鬥誌。鄭莊公也認識到這一點,於是揮旗命令先行進攻,命右拒統帥曼伯猛攻周軍左翼下的陳國兵。陳國兵果然鬥誌不強,很快敗奔,周左軍統帥周公黑肩忙以左翼中的王軍去救護敗退的陳軍,結果一橫向移動,又受潰軍幹擾,左翼軍陣形變得紊亂。這時,鄭左拒也與王右軍(含衛、蔡兵)接火,衛、蔡兵屬於數敗之兵,驚弓之鳥,很快發生退卻,其統帥虢公林父趕緊以右軍中的王軍救護,陣形也變亂。

趁此機會,鄭莊公揮動大旗,己方三軍兵車,全力向周桓王中軍和左右軍中的王軍壓下,周桓王的左右翼中的王軍已亂,隻有中軍沒亂,麵對鄭的三軍進攻,隻能硬著頭皮對戰,結果亂還是打不過整,中軍和左右王軍節節敗退。

周桓王親身投入戰鬥,不過他一來反惹了麻煩,鄭國大夫祝聃從遠處瞄了個準,一箭射去,正中他的肩膀。

天子中箭,可了不得了,王軍遂成大敗而退之勢。

按照春秋古製,打仗前要等雙方都列好陣勢完畢,不能在其中一方沒列完的時候就搶先攻襲,在追擊逃跑的敵人時不要超過一百步的距離,跟蹤追擊不要超過九裏,這都是為了表示禮節。那時候打仗點到為止,畢竟大家都是周室一大家子的,互相是親戚,不為已甚。

鄭莊公鑒於古製,並且實際上周軍也是雖退而不亂,鄭莊公也怕自己幹得太大了,有點心虛,於是下命令收住兵車,周鄭長葛之戰,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周桓王中了一箭,但是並不致命,春秋初期的弓箭射程不遠,箭頭還是商周以來的扁體形,三棱錐體的才剛剛出現,殺傷力也不大,所以周桓王撿了條命。也正是弓箭殺傷力還不大,不善於移動避箭的戰車在戰鬥中才很有市場。等到了後麵的戰國時期,弩的出現使箭的射程日漸增大,威力和準確性都大幅度提高,目標高大、行動緩慢的戰車上的戰車兵,雖然穿著甲胄,也不易阻住箭,待在戰車上,成了跑不掉的靶子,日漸失去優勢,而機動作戰能力突出的騎兵日益流行,那是後話不提。

在這次戰役裏邊,鄭莊公鑒於從前東門之戰時戰車前的步兵被擊敗,還大膽嚐試改革,使用了“魚麗陣”法,說白了也就像一群小魚跟著大魚,把輕甲步兵配置在戰車兩側及後方,讓戰車像坦克一樣往對方的步兵身上碾,己方步兵隨後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可以了。

傳統的做法是,一輛戰車,配輕甲步兵七十二人作為支持,戰車上是重甲士兵三名。這七十二人都布置在戰車前麵,攻敵陷陣,近身肉搏。然而,居前的輕甲步兵一旦作戰受挫,擠撞一團,相互踐踏,後麵跟上來的戰車就失去衝擊空間和嚴整的行列,而行列嚴整又是車戰製勝的關鍵。總之,就像象棋的卒子放在車前麵,車沒法向前橫衝直撞一樣,這是個弊端。

鄭莊公把輕甲步兵,像國民黨軍隊那樣端著槍散跟在戰車後麵,這麼一改動,車和人各得其所,互相發揚長處,在長葛之戰中占了上風。

總結周桓王這個人,很有血性,但喜歡逞能,他發動此次戰役屬於錯誤,因為沒有必勝把握。周王軍隊六十年來不曾打仗,而鄭國軍最近十年一直戰鬥鍛煉,並且鄭莊公也沒有“惡貫滿盈”(這個古詞的原意是一個人幹的壞事夠一串了,即“以盈其貫”,就會輪到敗死),周軍所以沒有勝算。這種情況下,周軍一旦敗了,天子的權威整個就完了。戰法有雲,善於作戰的人,先使自己處於必勝不敗之地,打擊敵人就像力舉秋毫,以石擊卵,無往而不克,然後,才啟動戰爭。而失敗的軍隊,總是先同敵人交戰,期求苦戰中僥幸取勝。周桓王就是後者,雖然他夠玩命的。

周桓王應該等鄭國出現內釁外困的時候再出兵,即便此時出兵,也應該先派使者到鄭軍中指責鄭莊公,給鄭莊公一個台階,鄭也必然向周王道歉,於是周天子有了勝利之威,敲鑼打鼓地回去,繼續假裝當諸侯的老大。這就是王者應該“有征無戰”。

周桓王與鄭莊公的這一次正麵交鋒,正式宣布了周桓王外幹中間也幹的現實,從此,天子權威名存實亡,天下陷入諸侯之間排座次、爭老大的數百年紛爭局勢,即便從整體上看,從月球上看下去,貌似平靜的中原大地再也不貌似平靜了。

回顧鄭莊公在東周初年(第二代天子時期)諸侯爭戰之第一賽季的成績,首先是他逼平陳國,獲得半分,又連敗宋、衛、蔡三國,積3分,破許國,積1分。鄭莊公以4.5分總成績在河南小組賽區出線,參加與國家隊(周桓王軍)角逐,中間國家隊“守門”周桓王受傷下場,鄭莊公遂光榮獲得本賽季全國冠軍。

但此次諸侯戰,未邀外省隊參加,其於運動史上的成就,就不是非常醒目了。不過,鄭莊公仍然是河南群眾的驕傲,當此之時,河南是中原概念核心的核心,在全國範圍內開化最早,人口密度也最大,其他各地都還不行。比如同時期的陝西一帶,是秦國轄地,有很多因周人遷都走後而人居於此的犬戎等戎狄、華狄雜處,經濟文化落後,基本沒資格參與中原賽事。山西南部是晉國,晉國的王親貴族們正忙著窩裏鬥,你砍我,我砍他,無暇參與中原事務。而長江沿線,湖北地區的楚國,以及江浙的吳越,文化底蘊和農業文明都差上老大一步,連戰車都不知道怎麼做,更不能逐鹿中原。

長江文明比起母親河黃河沿岸文明,要慢上一大拍。等到一千年後,晉朝人南遷,才帶動長江流域的崛起。如果說黃河是母親河,長江就隻算是大嬸河。而再往南去的廣東、廣西就更不開化,那裏是百越之地,斷發文身,在中原人眼中,可能屬於類人猿。

東方呢,齊、魯都是大國,倒是地富民豐,但他們在鄭莊公眼裏是睡獅,此刻平靜,還沒到咬人的時候。鄭莊公說,我們還是不要驚醒這兩隻東方睡獅吧。於是采取遠交近攻策略與齊、魯通好。並且,魯隱公與齊僖公,一方麵還都沒有獲得長足發展,同時兩國基本等大,誰也不服誰,南北互相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