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駙馬圈(五)(2 / 3)

願以……十座城池為……聘?朱富有些愕然。這怎麼像是戲文裏才會聽到的詞呢?江山為聘……好家夥,竟然又來一個打媳婦注意的混蛋!

‘蹬蹬蹬’騎馬上前,硬是擠入大王子與車輦之間,目中無人般不說話,不質問,不解釋,隻是沉著臉阻絕等徒浪子調戲自家媳婦。

池南本就對那大王子無甚好感,不願多言,隱忍之際,朱富好像能與她心意相通般忽然湊了上來,如此便省去了她開口拒絕,樂得輕鬆。

譽斐大王子盯著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的男子,雖不喜對方的無禮,但礙於蕭國使者的麵子,也未曾當場發作,抱拳拱手問道:

“閣下是……”

“她男人。”朱富毫不客氣的回道,他脾氣挺好,但絕不是對打媳婦主意的人。

“……”

朱富的赤裸宣言讓譽斐大王子麵上一怔,他雖身在胡國,也早就聽聞蕭國長公主池南已覓得良緣,有了駙馬,他曾以為能夠打動他心中女神的男人將會是如何出色,如今一看,竟是一個比山野村夫還要來得樸實的男人,老天是在開他玩笑,還是在給他某種暗示?

就在此時,他們行走的中央大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踢踏聲,風亦迎麵撲來,百人儀仗隊伍驟然停下,未多時,便見兩道旋風般的身影來襲,一紅一白,竟是兩匹健碩無比,發蹄狂奔的馬。

白馬毛色潤澤,陽光下如透脂美玉般漂亮,它噅噅嘶鳴,身上有好些傷口,血液汩汩而下;紅馬比白馬還要高大,毛色鮮紅,渾身似火,兩眼有神,看上去狂躁不安,嘶鳴不已,許是也跟白馬同樣受傷,但因毛色看起來不甚明顯。

這樣兩匹駿馬正以癲狂的姿態朝著使團的方向衝過來,中央大道為了迎接使團,一大早官府便將百姓阻攔在側,如今兩匹瘋馬闖入,破壞了原來的秩序,百姓們紛紛躲讓,兩匹受了傷的駿馬狂性大發,橫衝直撞,隻要是擋在身前的,無論是攤位還是門板,都照撞不誤,一時間,引起了民眾的極大恐慌,百姓四處奔走逃離。

眼看著兩匹瘋馬就要撞上使團儀仗,而池南的車輦首當其衝,如若遭撞,池南肯定難以幸免。

“來人呐,快快將這兩匹瘋馬攔住。”譽斐大王子趨身護在池南車輦一側,指揮著胡國士兵上前阻攔。

奈何瘋馬發狂,躍蹄莽奔,衝力極大,胡國的士兵一波一波倒下,甚至有人喪生馬蹄之下,場麵極其混亂。

眼看著就快撞上池南車輦,儀仗護衛紛紛拔刀,護衛將軍高呼:“保護公主。”

就在此時,隻見一道身影疾電般迎上前去,平地一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朱富‘唰’的跨坐到紅馬的背上,受傷的紅馬一聲悲鳴,尾掃殘雲,前蹄騰空不等落地便要狂奔,朱富雙腿夾緊馬肚,迅疾出手扼住馬頸,使其甩不脫他,而後以一手置於唇下,發出一聲尖銳的,刺破蒼穹的口哨,紅馬蹄踏稍懈,朱富一手揮出腰帶,係住了與紅馬並駕齊驅的受傷白馬,尖銳的口哨聲不斷自他口中吹出,響徹雲霄,眾人覺得哨聲極其刺耳,仿佛能夠刺破耳膜般,但就在此時,在眾人麵前,卻也出現了奇跡的畫麵。

紅白兩匹瘋馬竟然漸漸的放緩了馬蹄,一匹由著朱富騎跨,另一匹也放棄掙紮,任其縛住馬脖,安靜下來,不住搖頭晃腦,頻頻打著響鼻。

從來沒有人想過,有人能夠馴服那般癲狂的馬,要知道,馴馬是門技術活,手底下沒有點功夫是萬萬做不到的,更別說先前的哨聲,隻有專業的馴馬師才能使出,眾人愣了片刻後,才響起了無邊的歡呼。

譽斐大王子意外至極的看著潮湧歡呼中的朱富,他這一手馴馬絕技似曾相識,五六年前好像看到過相同的場景,他,莫不會是……大王子按下心中疑慮,決定靜觀其變。

先前的形勢池南就連在車輦中亦能感覺到十分危急,她想過朱富會為她擋住,會將她從車輦中救走,卻沒有想過朱富會去馴服那兩匹明顯是受了極大刺激的瘋馬,馴馬這技能若不是有人刻意相傳,朱富是定然不會的。

她的這個駙馬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叫人看不穿的本事?

池南從車輦上走下,朱富騎著紅毛,手縛白毛,獻寶似的來到池南麵前,憨憨一笑:

“嘿嘿,這兩匹可都是好馬,有人不識,硬是將它們當驢使,看它們身上被抽的血淋淋的,太可憐了。”

“……”

池南看著朱富大汗淋漓的模樣,仿佛閃著光芒的微笑在陽光下越顯耀眼奪目,她抬手想要摸一摸近在眼前的白毛烈馬,卻被隨即跟來的譽斐大王子阻止。

“公主,畜生不通人性,仔細傷了貴體。”

池南聽譽斐大王子如是說著,唇邊漾起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抬起的手還是撫上了白色烈馬的鬃毛,馬首環繞幾圈躲避後,感覺出池南並無惡意,竟通靈般在池南胳膊上輕蹭。

自古烈馬汗血,紅毛為最,白馬性格相較溫順,不想如今卻一同陷入癲狂,再看兩匹馬兒毛色純正,並不似野生,故池南心中斷定,本回縱馬行凶定是有人蓄意為之,隻不知是為了嚇她,還是為了嫁禍,引起紛亂。

“媳婦,馬兒好乖,我們把它們帶回家吧。”朱富童心未泯,像個孩子般跟池南提出建議。

池南笑了笑,還未答話,卻見紅白兩匹駿馬長嘶一聲,忽然‘砰’的一聲,在池南麵前倒地不起,激起滿地塵埃,隻見倒地的兩馬渾身抽搐,不一會兒便開始口吐白沫。

朱富自馬上跳下,趕忙掰開馬唇,湊近輕嗅,不覺皺了眉頭,抬頭對池南說道:

“是占溷草,有人給它們吃了占溷草。”

池南不解:“何為占溷草?”

“爹說過,那是一種專門給打前鋒的戰馬吃的,可以在短時間之內讓馬陷入癲狂,但藥性過了之後,卻很少有馬能活下來的。”朱富一邊在抽搐的馬腹上按壓,注入真氣,希望它們能稍微好受些。

“……”

聽了朱富的話,池南沒有做聲,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譽斐大王子,隻見後者也是一臉迷茫的看著她。

池南按下心中所有想法,對大王子說道:

“先去麵聖吧。”

說完之後,便將隨行太醫遣至朱富處,與他一同商議救馬對策,朱富看著兩馬受苦,心急如焚,黝黑的鼻頭上滿是汗珠。

池南先去胡國皇宮拜見國君,畢竟兩國世代交好,國君對池南很是熱情,設宴款待宮中,不僅叫了王公大臣作陪,皇後妃子等也在作陪之列。

如此陣容堪比帝王待遇,池南在蕭國雖為攝政,但並非君上,正不解為何胡國國君會以此天級禮儀接待時,從會客宮殿內的另一邊走入一隊未曾佩劍的武士,個個孔武有力,黑神麵煞,為首那人竟是齊國三公主,素有戰神之稱的齊戮雅。

齊戮雅自幼生於戰場,人生懂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視人命如草芥,她一進入會客宮殿,宮殿之中便被她的滿身殺氣充滿,壓製住在場所有人。

齊國窮兵黷武,是個凡是都靠武力說話的國家,沒有帝國文化,說白了,就是一群未被儒學開化過的野蠻人,但他們的體格,不管男女都十分健壯,騎兵,陸兵也確實要比其他國家來的勇猛無敵,所以,盡管欠缺禮教,但卻很少有人在沒有被逼到忍無可忍之時,與他們正麵衝突的。

就連池南麵對他們也要好好斟酌自己的言行態度,以免為國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場宴會,胡國王室傾巢皆出,唯獨不見負氣回國的四駙馬胡玉軒,想來是在避開蕭國使團。

池南連日奔波,早已疲累,宴會中也沒吃多少東西,倒是對朱富救下的那兩匹馬兒有些牽掛,看得出來,朱富很喜歡那兩匹馬,池南歲不懂馴馬之道,但也知,馴馬人在跟馬接觸的同時,會跟馬兒形成一種默契,馬有靈性,能從人類的動作中解讀心意,一旦默契形成,兩者間便算有了關聯。

正心不在焉之際,池南隻覺右前方處射來一道帶著濃烈侵略意味的目光,抬首望去,正對上了齊戮雅毫不避諱的挑釁目光。

齊國三公主戮雅與池南同為一國帝姬,她以武控國,池南以文攝政,本是各行其道互不相幹的,奈何這位齊國帝姬從看到池南的第一眼開始,就覺得很討厭,討厭她有氣無力的蒼白,討厭她纖弱單薄的身姿,討厭她眉目如畫的容顏,討厭她笑中帶刺的陰狠,這種不會叫的狗,最讓人難以忍受。

池南不懼她凶狠中帶著明顯嫉恨的目光,端起酒杯,遙舉相敬,齊戮雅這才收回了帶著煞氣的目光,敷衍舉杯。

敬過這一杯台麵上的酒後,池南更覺宴會無趣。從中午開始就沒有看到朱富,知道他這個人極重感情,對人對事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有時候很乖巧,很聽話,有時候卻倔強的厲害,莫名其妙的固執讓人抓狂。

如果那兩匹馬兒死了,不知道他又該鑽什麼牛角尖了。

這麼想著,池南幹脆起身,向胡國國君請求退席,又說了一番場麵上的寒暄之言後,便走出了會客宮殿,由胡國接待官員帶去了使團行館。

去到行館房間,池南沐浴過後,正坐在燈下看著暗衛送來的密函,朱富推門回來。

池南見他神色如常,麵上也不覺悲傷,便放下手頭事情,迎了上去,問道:

“吃飯了麼?”

朱富從背上甩下一個包袱,搖頭笑道:“還沒呢。媳婦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什麼嗎?”

池南伸手撥開包袱的邊緣,看到裏麵的東西,麵上一怔,這些是……

“你把四駙馬家偷了嗎?”池南呐呐道,因為包袱內入目皆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藥材,是普通藥鋪絕不會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