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薛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我找他理所應當。”
“他既然是你的朋友，為什麼就不能是我的朋友？”丁零問道。
誰也不能回答丁零。因為他們都已經覺得，丁零是自己的朋友了。薛焱也是他們共同的朋友，既然好朋友出了事，他們是決不能袖手旁觀的。
朱聰還在睡，他很累，渾身都是傷。手在跌下山崖的時候，因為去抓樹杈，給弄折了。但這個時候，他若是再不醒，恐怕就要永遠睡下去了。
朱聰的眼睛還沒有睜開，身子已經偏向了一旁。鹿子衿打來的拳頭，落了空。她也傷的很重，所以這一拳已經是她唯一的一拳了。
“你都這樣了，還想要我的命？”朱聰睜開了眼睛。
鹿子衿沒有說話，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們身處的地方是一間小木屋，屋子應該是山裏的獵戶搭建的，以便讓他們在累的時候，有個落腳的地方。眼下，這三人豈不是最需要這樣一間小屋。薛蕊的傷最嚴重，她的肚子被一截樹幹洞穿，樹幹還留在她的肚子上。朱聰不敢將樹幹拔下來，萬一上了她的大動脈，這個少女必死無疑。他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將兩個女孩帶到了這裏。他雖然長得其貌不揚，但無疑是個憐香惜玉的君子。
“各為其主，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但我想告訴你，我並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那邊那個女孩死。”朱聰的聲音裏聽不出半分虛假。
鹿子衿明白，就算自己沒有受傷，眼前這個侏儒也是她打不過的。他完全沒有必要騙她。放下朱聰不管，鹿子衿全心照料起薛蕊。樹枝洞穿了她的肚子，血已經停止。應該感到慶幸，薛蕊還有救。可是這裏並沒有金瘡藥，貿然拔出樹枝，引來血流不止可就麻煩了。
“這瓶金瘡藥你也許用得著。”朱聰將一隻小瓷瓶放在地上。
救人要緊，鹿子衿也管不了那麼多，拿過金瘡藥，她又在屋子裏找到一把匕首，兩塊打火石。將爐子點著，生起火。鹿子衿用布把匕首的柄包了好幾圈，將匕首在爐子上燒得火紅。又把薛蕊傷口周圍的衣服扯開一個大口子。鹿子衿咬著牙，她要鎮定，薛蕊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了。樹枝已在薛蕊的體內浸了許久，但若是貿然用力，還是有斷在裏麵的危險。她隻好拿住一頭，一點一點地往外拔，已經幹涸的傷口又有血流出來，很快從後背上突出來的樹枝沒入薛蕊體內，鹿子衿趕忙把燒紅了的匕首貼在薛蕊的傷口上，散發出一股肉被燒焦的氣味。雖然還在昏迷，但巨大的痛楚還是讓女孩的眉頭緊緊皺到了一塊兒。背部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鹿子衿拿開匕首，將金瘡藥撒在薛蕊的傷口上。繼續把樹枝往外拔，終於將整根樹枝都拔了出來，鹿子衿已是大汗淋漓。將薛蕊的傷口包紮好。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若是十二個時辰高燒不退，恐怕她的小命就保不住了。鹿子衿自己受的傷也不清，伏在薛蕊的身邊，就這麼睡了過去。
回到係舟山，鹿鳴四人在東台找到了紫團真人。阮子堯，霍卓群，霍清芳也在這裏。見到這三人平安無事，木須棉也是鬆了一口氣。
“好小子，危機關頭，一點兒用也派不上。”阮子堯倒並不是真想教訓木須棉，隻是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說不出一句表示自己關心的話來。
“好了好了，人家都是師傅保護徒弟，就你。”木須棉沒再說下去，因為他的目光與霍清芳的目光已經交疊在了一塊兒。
見到自己心愛的人安然無恙，木須棉的心也變得鬆弛下來。他跟霍清芳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隻是霍卓群還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他們不能表現得太露骨。其實，隻有他自己才覺得霍卓群什麼也不知道。一個做父親的，若是到了這個地步還什麼也不知道，那才真叫奇怪呢。
“清芳，為父累了，你若是還有什麼事兒，就自己去辦吧。子堯兄，想必你也累了，倒不如咱倆一起回去休息吧。。”說完，霍卓群就往劍仙派給他安排的客房走去。
霍清芳看著木須棉，木須棉也看著霍清芳。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霍清芳就朝著大廳外走去，木須棉老老實實地跟在她的後麵。他們之間始終相隔五步的距離，既沒有一刻多過五步，也未曾少於五步過。這五步的距離就好像兩個時空之間的夾縫，永恒的蔓延下去。
鹿鳴，鹿歌走到紫團真人的麵前。中台上他們沒有多少的機會敘舊，現在一切都平靜下來，也有時間好好說話了，他們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師傅。”鹿鳴叫道。
“你們倆想去找薛焱。”紫團真人的話半分疑問都沒有。仿佛他一早就知道似得。
鹿鳴不說話，鹿歌也不說話。
“你們該記得，我曾說過，你們要滿了十八歲才能離開抱犢山的。”
“弟子記得。”
“你們入抱犢山時，年紀都還小，這世間的亂象還未曾領略過。”
“我們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鹿鳴是想提醒紫團真人，他和鹿子衿鹿歌都體味過喪父喪母的痛楚。
“若是真想去，就去吧。”縱有萬般不舍，紫團真人還是明白到，這些孩子已經無聲無息地長大，他們要飛向這個世界，飛去天空，去與那璀璨的陽光一決雌雄。
“那您？”
“我?這裏的事為師自會和三位真人一道處理。既然你已經決定下來，就不可再婆婆媽媽。”
鹿鳴瞧著眼前這個老人，他的慈祥他的睿智，叫鹿鳴感到一種溫暖。天下間有許多的道理，任何人都能夠說出其中的一兩句來。但真正能夠打動我們的，唯有用身體去訴說的道理。那是絕無任何虛假的。
“三位真人現在正跟子衿與蕊兒一道，待在中台下的白雲洞中。他們都中了劇毒，如今勉強用內力鎮著毒性。”鹿鳴說完，又加了一句，“師傅見了子衿和蕊兒千萬別說薛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