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裏,除了薛蕊以外,大家都中了息兵的香毒,渾身乏力。孟仲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薛蕊想靠近些,替三位真人服下解藥。又怕孟仲發難。猶豫間,突然被一個人一掌拍中了後背,整個人就像一顆鏜裏的炮彈,一下子就轟出了洞外,洞外是懸崖峭壁,薛蕊身中重傷,已經無力找地方落腳,身子就好像一片羽毛,朝著山崖下飄落。
鹿子衿正跟朱聰纏鬥,驚見洞中飛出的薛蕊,想過去拉住她卻不能掙脫朱聰的粘手。眼看薛蕊在自己的麵前朝山崖下跌去。她的腦袋裏有一個白色的煙火被點燃,炸開,整個腦袋一片燦爛的白,白的失去了血色。朱聰的手已經朝鹿子衿身上的穴道點去,如此輕易就得手,倒是讓朱聰吃了一驚。就在朱聰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鹿子衿突然發難,整個人就好像被拉伸,被積壓,她的手歪歪扭扭,全然不似一條正常的胳臂,但卻正正中中地轟在朱聰的鼻子上。朱聰一個踉蹌,就拖著鹿子衿朝山崖下跌去。
孟仲沒有倒下,他手握著劍,劍支在地上,身子就靠著劍站著。公孫沒有去扶孟仲,就算她想扶,孟仲也不會接受。謝濤站著,站得筆直。就好像一棵勁鬆。無論從哪兒看,他都既不像中了毒,也不像被點了穴。他的嘴角含著笑。他的麵色紅潤。
“我說過,若是沒有我,你們是很難將他們三人帶走的。”謝濤笑道。
“你明知道薛蕊會用香,為什麼不早提醒我們。”公孫說道。
“那是因為,我也不知道。”謝濤笑得老奸巨猾,“我雖知道她手中有香,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用,又是在何時才用,所以就算我跟你們說,你們也很難去預防。”
“我們若是早知道她有香,那第一個就會去對付她。”公孫說道。
“你們若是第一個對付薛蕊,豈不正告訴他們,我就是那個出賣他們的人嗎?到時候你們若對付不了三真人,又放跑了鹿子衿和薛蕊,我們的計劃不就完全泡了湯。”謝濤說得好像很在理,但那都是他的理。
“你確定現在薛蕊已經死了?”
“我若是要做一件事,就一定會讓這件事有條不紊的發展下去。”謝濤的回答似是而非,但公孫顯然已經滿意了。
謝濤跟薛蕊他們相處這些日子,當然知道薛蕊的解藥放在哪裏,他既然能為自己解毒,自然就不會隻預備了一顆。孟仲和公孫吃下解藥,和謝濤一人一個,帶著三位真人,朝預定的據點敢去。
公孫出了洞,沒看見朱聰,以為這個人帶著鹿子衿先行了一步。
東台上,薛焱轉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了紫團真人。他的眼角含著淚。紫團真人示意他不要說話。這裏的戰場已經打掃幹淨。一幹人也都該綁的綁,該包紮的包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也不能立馬就放大家回去。拓跋驚雄扶著白石散人過來,散人受的傷實在不輕。最嚴重的自然是被割斷經脈的右臂。此外還有大大小小幾處劍上。但散人並沒有太過惋惜。比起箜弘,他實在已該感到慶幸。至少他還活著。
紫團真人從前跟白石散人並不咬弦,如今見到故人,卻有分懷念。他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扶起散人的右手,與自己灌滿內勁的右手對上。兩人療傷之際,一道黑氣悄無聲息地從薛焱眼中浮現。緊接著,在誰都沒來得急應變的時候,薛焱躺在地上的身子好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拖著,迅速抽離出了擂台。接著,一隻黑猩猩接住薛焱的身子。猩猩一抱住薛焱就猛地發力狂奔了起來。
鹿鳴,木須棉,鹿歌,丁零都受了傷,他們拚命的追,但人的兩隻腳又怎及得上猩猩。木須棉倒下了,丁零也停了下來。鹿歌終於也跑不動了。鹿鳴還在跑,他傷的最重,本不能再這麼跑了,他的兩隻腳憑的不是力氣而是心中的一股情。他摔倒在地上,又爬起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樣的分別也許是今生今世的,他不甘,不願,也不停。他的嘴裏淌出了血,眼睛裏滿布血絲,他不願停下來,就算到了最後,他的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手指嵌進泥土裏,他還在奔跑,他的那顆心,他的靈魂,還在瘋狂的奔跑。
每一個人都看得出,鹿鳴對薛焱的感情。他們是朋友,更是兄弟。紫團真人牽著帶著其他三人站在鹿鳴身後,他不語,他們也不語。天空不知何時陰了下來,有一絲一絲的小雨在空中飄灑。
薛蕊落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就在這棵樹不遠處的地上,鹿子衿和朱聰倒在血泊之中。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好像要將這汙穢的世界衝刷趕緊,好人的血壞人的血同樣都是腥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