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節中,人能否成為堯、舜那樣的聖賢,主要在於作為和不作為,在於是否按照堯、舜之道進行作為。孟子把堯、舜之道歸結到了“孝悌”上麵,堯、舜之所以為堯、舜,就是時刻秉持著“孝悌”這一道德準則。按理來說,孝悌是社會生活中最基本的、最不起眼的東西,每個人都是知道的,但並非每個人都成為了堯、舜,之所以如此,區別就在於作為與不作為。追求聖賢的理路,不在於別的方麵,在於從小事做起,實實在在地去做。隻要這樣,人人都可以踏上堯、舜之路。
在生活中,對於每一個人來說,什麼是道德的人?所謂的道德的人不是說要在殺身成仁、見義勇為、舍生取義這些大節大義上做文章,而是要從點滴做起。公交車上給老幼病孕殘讓座,原本是極為平常的小事,偏偏就做不來,何談什麼大節大義。難道這樣的事有那麼難嗎?其實一點都不難,關鍵在於作為與不作為。隻要你去做,就一定能做得來。小事雖小,隻要去做,日積月累,依舊可以培養自己的道德情操,否則的話隻能是空談道德,毫無意義。
公孫醜問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
趙岐曰:高子,齊人也。《小弁》,《小雅》之篇,伯奇之詩也。怨者,怨親之過,故謂之小人。
朱熹曰:周幽王娶申後,生太子宜臼。又得褒姒,生伯服,而黜申後,廢宜臼,於是宜臼之傳為作此詩,以敘其哀痛近切之痛也。
曰:“固哉,高叟之為詩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己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己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矣夫,高叟之為詩也!”
趙岐曰:固,陋也。高子年長,孟子曰:陋哉!高父之為詩也。疏越人,故談笑。戚,親也,親其兄,故號泣而道之,怪怨之意也。伯奇,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詩曰:“何辜於天?”親親而悲怨之辭也。重言固陋,傷高叟不達詩人之意也。
曰:“《凱風》何以不怨?”
趙岐曰:《詩·邶風·凱風》之篇也。公孫醜曰:《凱風》亦孝子之詩,何以獨不怨?
朱熹曰:衛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七子作此以自責也。
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趙岐曰:孟子曰:《凱風》言“莫慰母心”,母心不悅也,知親之過小也。《小弁》曰“行有死人,尚或之”,而曾不閔己,知親之過大也。愈,益也。過已大矣,而孝子不怨,思其親之意何為如是,是益疏之道也,故曰不孝。磯,激也。過小耳,而孝子感激,輒怨其親,是亦不孝也。孔子以舜年五十而慕其親不怠,稱曰孝之至矣,孝之不可以已也,知高叟譏《小弁》為不得矣。此章指言生之膝下,一體而分,喘息呼吸,氣通於親。當親而疏,怨慕號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不愆也。
朱熹曰:言舜猶怨慕,《小弁》之怨,不為不孝也。
注釋
①《小弁》:《詩經·小雅》裏麵的詩,據說是周幽王放逐太子宜臼,太子的老師寫了這首詩。
②固:鄙陋,死板。
③關:彎。
④磯:同“激”。
譯文
公孫醜問:“高先生說:‘《小弁》這首詩,是小人寫的詩。’”孟子說:“為什麼這樣說?”公孫醜說:“因為這首詩有怨恨情緒。”孟子說:“死板呀,高老頭如此解釋這首詩。現在這裏有個人,(如果)越國人彎弓射他,他會笑著講這件事。沒有其他原因,這是射他的人和他關係疏遠罷了。如果是他的哥哥彎弓射他,那他就會哭著講述這件事。沒有其他原因,這是因為射他的人和他關係親密罷了。《小弁》這首詩之所以充滿怨恨,隻是愛親人太深的緣故,愛親人就是仁。死板呀,高老頭子如此解釋詩。”公孫醜說:“《凱風》這首詩為什麼沒有怨恨?”孟子說:“《凱風》這首詩講的是母親的小過錯。《小弁》這首詩講的是父親的大過錯。如果父母的過錯很大而不怨恨,這是關係越發疏遠了。父母的過錯小而怨恨,這是做兒女的對父母一點也不寬愛。關係越發疏遠,這是不孝。對父母一點也不寬愛,這也是不孝。孔子說:‘舜孝順到了極點,五十歲還愛慕父母。’”
宋牼將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將何之?”
趙岐曰:宋牼,宋人名牼,學士年長者,故謂之先生。石丘,地名也。道遇,問欲何之也。
曰:“吾聞秦、楚構兵,我將見楚王說而罷之。楚王不悅,我將見秦王說而罷之。二王我將有所遇焉。”
趙岐曰:牼自謂往說二王,必有所遇,得從其誌。
朱熹曰:遇,合也。按莊子書有宋牼者,禁攻寢兵,救世之戰,上說下教,強聒不舍。疏雲:“齊宣王時人。”以事考文,疑即此人也。
曰:“軻也請無問其詳,願聞其指。說之將何如?”曰:“我將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誌則大矣,先生之號則不可。
徐積曰:能於戰國擾攘之中,而以罷兵息民為說,其誌可謂大矣。然以利為名,則不可也。
先生以利說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悅於利,以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悅於利也。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趙岐曰:孟子曰:先生誌誠大矣,所稱名號不可用也。二王悅利罷三軍,三軍士樂之而悅利,則舉國尚利以相接待,而忘仁義,則其國從而亡矣。
先生以仁義說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悅於仁義,而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悅於仁義也。為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仁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仁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懷仁義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
趙岐曰:以仁義之道,不忍興兵,三軍之士悅,國人化之,鹹以仁義相接,可以致王,何必以利為名也。此章指言上之所欲,下以為俗。俗化於善,久而致平;俗化於惡,失而致傾。是以君子創業,慎其所以為名也。
朱熹曰:此章言休兵息民,為事則一,然其心有義利之殊,而其效有興亡之異,學者所當深察而明辨之也。
注釋
①宋牼:又稱宋榮、宋榮子,宋國人,主張寬恕和均平,是宋尹學派的代表。
②石丘:地名,具體位置不詳。
③構兵:交戰。
④指:同旨,觀點,大意。
譯文
宋牼將到楚國去,孟子在石丘這個地方和他邂逅。孟子問宋牼:“先生打算到哪裏去呢?”宋牼說:“我聽說秦國、楚國交戰,我打算去覲見楚王,說服他讓他停止戰爭。如果楚王不高興,我就去見秦王,說服他停止戰爭。兩個君主裏麵我想總有一個會聽我的。”孟子說:“我也不詢問你的具體內容了,我想聽聽你的主要觀點。你打算用什麼觀點去說服他們呢?”宋牼說:“我打算告訴他們不利的地方。”孟子說:“先生的誌向確實很大,但是你的觀點卻行不通。先生你拿著利去說服秦王、楚王,秦王、楚王因為喜歡利而撤退了軍隊,這使軍隊的將士們為罷兵高興而開始喜歡利了。作為臣子懷著利欲來服事君主,作為兒子懷著利欲來孝順父親,作為弟弟懷著利欲來服從哥哥,這是君臣、父子、兄弟之間拋棄仁義,懷著利欲來相互對待。這樣下去不滅亡的,從來就沒有過。假如先生用仁義來說服秦王、楚王,秦王、楚王因為喜歡仁義而撤走了軍隊,那麼軍隊的將士們因為高興罷兵而喜歡仁義。作為臣子懷著仁義去侍奉君主,作為兒子懷著仁義去孝順父親,作為弟弟懷著仁義去順從哥哥,這是君臣、父子、兄弟之間都拋棄了利欲,懷著仁義去互相對待,這樣做不稱王天下,是沒有過的,為什麼要說利呢?”
孟子居鄒,季任為任處守,以幣交,受之而不報。處於平陸,儲子為相,以幣交,受之而不報。
趙岐曰:任,薛之同姓小國也。季任,任君季弟也。任君朝會於鄰國,季任為之居守其國,致幣帛之禮以交於孟子,受之而不報。平陸,齊下邑也。儲子,齊相也,亦致禮以交於孟子,孟子而不答之也。
他日,由鄒之任,見季子;由平陸之齊,不見儲子。屋廬子喜曰:“連得間矣。”
朱熹曰:屋廬子知孟子之處此必有義理,故喜得間隙而問之。
問曰:“夫人之任,見季子;之齊,不見儲子,為其為相與?”
趙岐曰:連,屋廬子名也。見孟子答此二人有異,故喜曰:連今日乃得一見夫子與之間隙也。俱答二人,獨見季子,不見儲子者,以季子當君國子民之處,儲子為相,故輕之邪。